漱清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隻感覺睡了很久很久,睡得并不安穩,總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全程似醒非醒。
他聽到冥王起來的動靜,離開了房間。
後來又聽到冥王回來的聲音,似乎在問侍女什麼話,還來床邊看了看他。
如此反複好幾次,漱清都有模糊的感知,隻是身體無比沉重,挪動不了分毫。
起初還感覺身體很冷,時不時突然打顫發抖,直到被圈入一個懷抱之中,又開始變得很熱。
漱清不喜歡冷,也不喜歡熱,無奈沒有掙紮的力氣,隻能這麼熱着睡去。
這回睡得沉了些。
結果又做了個噩夢。
夢到自己竟被打回原形,變成了蝴蝶的形态,還不幸撞在一片蜘蛛網上,被蛛網束縛全身。
他拼盡全力掙紮,卻不能掙脫絲毫,眼睜睜看着自己熒光閃閃的藍色翅膀被撕裂,最後竟幻化成了另一隻很小很小的蝴蝶。
一隻很像自己的小小蝴蝶。
卻是黑色的,還散發着冥王身上才有的氣息。
漱清不喜歡這隻小蝴蝶,甚至有些恐懼。
果不其然,小蝴蝶漸漸變成了一團黑色的小怪物,順着蜘蛛網朝他爬來。
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可漱清就是能意識到,這隻小怪物是想吃他的血肉。
蜘蛛網已經困住他的所有行動,又來一隻小怪物想吃他,漱清急得不行,忍着翅膀被撕裂的疼痛,加劇了掙紮。
直到小怪物爬上他的身體,漱清才終于從噩夢中逃離,猛地睜開雙眼。
冷汗浸透了裡衣,大口喘着粗氣,一下從床上坐起。
等到呼吸心跳平緩後,整個人才漸漸平靜。
看向四周,仍在他的房間内。
很安靜。
沒有冥王,也沒有侍女,看外面的光線,應該是白天。
“……春、春梨?”
漱清喊了聲侍女,喉嚨卻又幹又痛,說話都不流暢。
很渴很餓。
漱清猜想自己應該睡了很久。
掀開被子下床,想給自己倒口水喝,結果腳底才落到地面,雙腿直接發軟,整個身體摔倒在地。
此時外面也有了聲響,是侍女進來了,看到漱清趴在地上,連忙過來扶他。
“……小仙,你沒事吧?”
“……沒事。”
漱清搭着她的手,慢慢起來了,在床邊坐下:“我睡了多久?”
侍女回答:“小仙睡了好久,已經過去兩晚了。”
難怪他會這麼餓,嗓子還這麼難受。
“……我很餓,我想吃東西,還要喝水。”
“奴婢這就去準備。”
“……嗯。”
不過奇怪的是,這回漱清并不覺得哪裡難受。
以往被冥王這麼折騰一晚,他必然渾身不适,需要休息好幾天。
這回睡的時間是久了些,醒來還又餓又渴,但身體非但沒有任何不适,反而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
難不成是冥王渡靈力給他了?
總不可能是他偷偷吸食冥王靈力了吧?
侍女很快端來食物。
漱清說着很餓,吃得也很急,但實際卻沒吃太多,猛塞五六口又喝了幾口水後,就不吃了。
面色蒼白憔悴,神情沉思呆愣,長發散着,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裡衣。
見慣了漱清總是得意張狂的模樣,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侍女最大的感受竟是冥王到底有多過分,居然能将漱清折騰成這樣?
“……我來為小仙梳洗換衣吧?”
漱清搖搖頭:“不用了。”
侍女不敢置信,平時漱清最在意外貌,不管去哪都要打扮得漂亮。
哪怕閉門不出,隻是躺着休息,也要将頭發梳得整齊幹淨,還會換件裡衣。
今天居然連頭發都不梳了。
肯定是被冥王吓壞了。
也難怪。
那晚看到冥王拎着山神的頭顱回來,他們都被吓得不輕。
其他人早上進屋打掃時,更是吓得渾身顫抖。
他們還隻是短暫接觸。
但漱清是被冥王關在屋内,待了整整一個晚上。
當晚誰都沒敢進去,沒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侍女想了想,試圖安慰小仙:“……冥王殿下心裡,還是有小仙的,小仙睡着的時候,殿下來看過好幾次呢……還說等小仙醒來,就讓人立馬通知呢……”
漱清眼波顫了顫:“有人去通知了嗎?”
“有啊,小仙一醒,我就叫人去通知了。”
“……”
“……小仙?”
“出去。”
侍女一僵。
“出去,我想自己待着。”
“……是。”
侍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但明顯能感受到漱清是對自己生氣了。
不敢多言,很聽話地退下。
剛到門口,便跟過來的冥王遇上,侍女彎腰下蹲行禮:“……見過殿下。”
冥王擺擺手,大步往裡面走去。
前後不過幾秒,可等冥王繞到屏風後,根本沒見到漱清。
——隻見漱清迅速鑽進床底,留下一截淡綠色的衣擺。
冥王身形高大威嚴,幾步走到旁邊:“你躲什麼?”
漱清沒有回答,但露在外面的一截衣服也迅速被扯進床底。
“不見我?你能永遠不見我?”
冥王嘴角帶着笑意,說話時的語氣音調卻故意很冷。
“又不聽話了?要我親自動手把你拉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