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兩個小管事算什麼?
漱清有理有據,還有兩個護衛人證,隻要冥王不追求,這事就跟打兩個噴嚏一樣,蕩不起半點波瀾。
說到底,冥王主宰這裡的一切,好壞全憑他一張嘴說了算。
他也不相信冥王會為這麼一件小事生氣,此時的怒氣,主要還是出于對自己的不滿。
刻意冷落自己這麼多天,結果自己不僅沒有去求饒認錯,而是又跑出去惹是生非,冥王能不氣嗎?
漱清站起身,緩緩走到冥王面前。
“……殿下就算不信我,總該相信自己挑選的護衛吧?他們說是保護我……雖然根本保護不好我,任由我被别人欺負。”
冥王眯起眼,冷笑了一下。
有時他都佩服這隻小蝴蝶。
看上去多無辜委屈的模樣,實則這種情況還不忘告狀。
不管發生過什麼,總能叙述成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别人欺負你?”冥王冷哼,“這裡還有誰能欺負你嗎?”
“怎麼沒有,他們當面嘲笑我,說我是被殿下厭棄了……”
漱清擡眼看向冥王,眼角都冒着可憐的水汽:“我也以為,殿下不會再來找我了呢……”
心裡可惜,要真不來就好了。
不來就把他放了吧,他還能早點回去仙山。
但這麼兩句,直接将自己沒去找冥王認錯的現實掩蓋過去。
似乎不是他不去,而是沒有冥王的任何指示,他根本不敢過去。
冥王挑眉,捏住他的手腕:“就你這點小花招,真當我看不出來?”
裝着順從溫順,其實心裡比誰都有主意。
不吃軟也不吃硬。
總是當面虛心聽教,轉個身就什麼都忘光,還屢教不改。
可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這樣。
連勾引手段都如此特别。
“成日犯錯挑事,撒個嬌就想蒙混過去?我看你這幾天是半點都沒反省。”
漱清心裡冷哼,反省什麼呢,都是對面主動貼上來的,如果這些家夥能捂好尾巴,自己想抓也抓不到。
見漱清沉默,冥王另隻手捏起他的下巴:“你以為擺出可憐無辜的模樣,給我灌點迷魂湯,我就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就能放過你了?”
……迷魂湯?
漱清差點沒忍住皺眉,誰想給冥王灌迷魂湯了?
“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用這張臉勾引迷惑我,呵,也對,畢竟這是你最了得的手段。”
“……”
唯獨這件事,是漱清最沒辦法接受的。
他從來沒想過要勾引冥王。
就算現在能仗着冥王的權勢狐假虎威,不用看底下其他人臉色,可如果有的選,他甯可當回先前伺候的職位,做個能力出衆的下人就行。
他隻想安穩等着罰期結束,離開這裡。
是冥王讓局面變成了他不喜歡的模樣。
是冥王造就了這一切,讓他從此在冥界的地位尴尬。
結果竟說是他勾引?
漱清恨不得也給冥王一巴掌。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最伶牙俐齒,最會為自己辯解嗎?”
多說兩句,話題就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漱清甩山神巴掌這件事上。
冥王最在意的,還是山神對漱清起過的觊觎之心。
“那天你也是用這種方式對付我六弟的吧?”
“……”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未必就清清白白,颠倒黑白也是你慣用的伎倆,跟這次一樣。”
“總不至于是你想勾引他沒成功,怕被我懲罰,所以才——”
啪——
冥王的話未能說完,在那一秒,漱清隻感覺憤怒湧上心頭,割裂所有理智,渾身被浸泡在怒火烈浴裡,等反應過來,手臂已經揮舞起來,巴掌真甩在了冥王臉上。
聲響清脆。
漱清掌心都陣陣刺痛。
無盡的沉默包裹着恐懼,将這一刻籠罩。
很久之後,冥王的聲音先響起:“呵。”
手指輕觸被漱清打過的部分,正在發熱作疼。
冥王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氣極反笑:“你連我都敢動手?”
“……”
漱清額前滲出汗珠,胸腔起伏,腦内全是混亂的大片白點。
冥王的話是讓他很生氣沒錯。
可他怎麼能對冥王動手?
真是活膩了嗎?
漱清心底立即爬上幾分悔恨,卻又覺得無法控制。
剛才那股情緒來得很沖動很突然,就像有股火,一下從肚子燒到了腦袋,燒得他失去所有意識。
等反應過來,隻感覺到了掌心的疼痛。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
冥王不會殺了他吧?
這下别說厭棄了,怕是要被千刀萬剮再碎屍萬段了。
漱清閉了閉眼,慌亂片刻後,最終還是穩定下來。
罷了。
打都打了,光陰又不能倒退。
“……我本以為,殿下即便兇狠嚴厲,卻是能講道理,是非分明的。”
正如冥王所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能将場面說成最有利自己的情況。
“我并不能離開冥界,去招惹山神殿下做什麼?那天分明是他過來,輕薄了我在先……至于為什麼要輕薄我,那當然是因為他與殿下不合,想拿我惡心殿下罷了。”
反正最壞結果就是碎屍萬段,那不如把這些話說爽了。
“如果我跟殿下毫無關系,隻是普通的雜役下屬,山神殿下犯得着來接近我嗎?”
“他想針對的難道是我嗎?他想針對的分明是殿下,隻是他不敢直接與殿下為難,所以才拿我下手。”
漱清氣都不喘一口,大段話說得無比流利:“今晚殿下也是,殿下當然明白山神殿下意欲何為,隻是也不敢與他為敵,所以拿我出氣。”
“……我不敢,與他為敵?”
冥王陰恻恻的聲音響起,似笑非笑,聽得人心裡發毛。
漱清心跳變快,感覺肚子都抽了一下,渾身肌肉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