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清從後門進去,繞過幾個房間,走到了議事大殿後面的小房間。
隔着一堵牆,能聽見冥王跟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漱清無心了解冥界其他各地的事務,很識相地退遠些,找了把椅子坐下。
一直走來走去沒覺得累,坐下後反而渾身懶洋洋的,不願動彈了。
今天跟着漱清的不止春梨,還有另外一個小侍女,也是生面孔。
冥王将之前伺候他的人全換了。
漱清看了春梨一眼:“我有點餓了,之前那些酥點還有嗎?”
春梨搖頭:“……好像沒了。”
“那你去買些,等會兒回去了我想吃。”
春梨應了:“是。”
漱清又看向另一個侍女:“你給我捏捏腿。”
“是。”
漱清沒有絲毫背地裡正在籌謀壞事的緊張,淡定自若得非常,一點不會虧待自己。
手掌撐着下巴,漱清閉上眼睛,沒多久就開始犯困。
迷迷糊糊之際,隐約零星的說話聲好像沒了,侍女也停了手,周圍非常安靜。
手掌漸漸開始發麻,突然一下沒撐住,腦袋落下,漱清瞬間睜開眼睛——
一具高大的身軀正站在眼前,幾乎将自己籠罩。
正是冥王。
“特意跑到這裡來睡?”
迷糊犯困的小蝴蝶雙眸帶着些茫然,沒了往日所有的尖銳。
今天穿得又素,冥王就沒見過他這麼低調的扮相,全身上下竟連一件飾品都沒有。
卻反顯得整個人清俊秀雅,氣質出塵,真像極了不染半點煙火,神聖純潔的仙子。
“殿下……這麼快結束了?”
“嗯。”
實際是壓根沒想到小蝴蝶會來這裡,聞到漱清身上的香味後,冥王就開始在意且分神。
鬧點動靜出來就算了。
像平時那樣,發出點叮叮當當的聲音,起碼能讓冥王知道他在活動。
可這回漱清就是沒有半點聲響,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要不是聞到了香味,冥王真會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然後時間一久,香味開始變得若隐若現,漱清還是沒有聲響。
冥王便有些坐不住,為了驗證真假,這才讓幾位下屬先離開。
這樣很不對。
堂堂冥王殿下,怎麼能僅為一陣香味就分神,反将正事放置之後呢。
可對上小蝴蝶,冥王發現自己就是更容易被一瞬間的情緒影響。
腳步邁向後邊的小房間時,甚至已經為自己找到了開脫借口——其實也沒什麼,反正今日沒什麼要緊大事。
而且他是冥王。
堂堂冥王殿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是對是錯,全部由他說了算。
看向犯困疲憊的小蝴蝶,冥王站得筆直,聲音也沒太多情緒起伏。
“你還沒說,跑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我的議事殿,談論的都是冥界要緊機密,任何人不能擅入,你知道擅闖的後果嗎?”
一旁的侍女聽聞,已經有些站立難安。
冥王不一定會對漱清怎麼樣,可要出了事,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但漱清還懶懶地坐着,面對冥王嚴厲的質問,不見半點驚慌失措。
“可是醒來不見殿下,我有點害怕嘛……”
“……”
作嬌的甜言蜜語。
可穿過耳朵時,整個胸腔都好像晃過了波動。
而且距離近了,漱清身上的香味就更清晰了。
或許是聞到的次數多了,冥王不僅習慣了這個味道,還有點喜歡上了。
聞着感覺很安心。
總能莫名其妙地平靜下來。
“呵,就你會裝。”
但開口回應,冥王殿下還是冷靜無情的,不會輕易相信僅此而已的甜言蜜語。
“我沒有裝,我是真的害怕,我不想待在沒有殿下的地方……”
漱清掐了點嗓子,說話便也顯得軟弱起來。
“何況殿下把我身邊的人全換了,一個我都不認識……”
非常順利自然地引入話題。
冥王看了眼小侍女,問:“春梨呢?不是把她還給你了?”
新來的小侍女不可信,絕對是冥王的人,漱清不好說謊,隻能說得模糊些。
“我想吃酥點,就叫她去買了。”
“那個膽小如鼠的窩囊廢呢?”
還留在漱清身邊的就這兩個,不是春梨就是小草。
漱清還怕冥王不會問到呢,沒想到一切順暢。
漱清便道:“他确實膽小如鼠,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把他吓壞了。”
“今早來向我辭别,說想離開冥界,我就打發他走了。”
說多錯多,所以漱清盡量少說,說得模糊,讓冥王知道有這麼件事就好。
冥王冷哼了下,盡管能聽出來是在說笑,并不認真,可語氣仍很威嚴。
“你又擅自做主上了?”
漱清眨眨眼:“他又不是冥界的人。”
“既來了冥界,那就是冥界的人,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由我說了算。”
漱清蓦地呼吸一緊。
那一瞬代入了自己的處境——雖然他是被罰來冥界的,但正如冥王所說,來了這裡後,除非冥王放行,否則誰能離開?
想逃離的念頭隻是更加深了。
也許時間越久,他就越難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