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清被困在無邊的黑暗中。
意識迷迷糊糊,斷斷續續,好像一直存在,他聽到來自内心的對抗,大聲喊着想要醒來,也努力嘗試着睜開眼睛,但他就是無法睜眼,無法醒來。
像一縷孤魂在空中飄蕩,什麼都感受不到,連身體都像消失,隻能聽到外界些許微弱的聲音。
他聽到冥王憤怒的喊聲,似乎在問大夫呢,大夫去哪了,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也聽到下人的回話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帶着恐懼的顫抖與不安。
随後黑暗也陷入空蕩無聲的寂靜。
久到漱清已經快要放棄掙紮,就準備任由自己這麼墜入昏睡時,一道陌生的聲音卻驟然在耳邊響起。
應該是姗姗來遲的大夫。
漱清聽到他說,回禀殿下,小仙的脈象奇異罕見,但根據卑職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這的的确确是喜脈啊……
漱清如遭重擊,猛地張開雙眼。
周圍一片甯靜,沒有大夫,沒有下人,他睡在柔軟溫暖的床鋪,空氣裡彌漫着清淡好聞的熏香。
剛才那是在做噩夢?
是幻聽?
是真的,還是假的?
漱清沉沉呼出一口氣,很想坐起來,可身體像有萬般沉重,實在難以挪動。
下意識要呼喚春梨,可看着寂靜的四周,他遲鈍地回憶起來——他還在禁足中,所有伺候的人都被冥王撤走了。
沒辦法,漱清隻能費勁撐着手臂,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身。
記憶裡冥王來看過他,并且就是因為跟冥王起了争執,才會導緻他陷入昏迷。
可漱清也分不清這部分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隻覺得腦袋有些疼,于是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嘴巴也很幹,喉嚨像炎日炙烤下龜裂的旱地,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倒杯水喝。
無奈軀體實在太沉,好不容易提着腿踩到地上,但才試圖站立,立即失去平衡,整個身體直接往地上摔去。
聲響不算重,隻是膝蓋磕得有些痛,漱清沒忍住,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慘叫:“啊……”
很快有下人進來。
是春梨跟另一個侍女,見他摔在床邊,連忙跑來扶他。
“小仙,你沒事吧?!”
漱清本就迷迷糊糊,這麼一摔更是神志不清,又回床上坐了好一會兒,終于慢慢清醒過來。
除了春梨,又多了一個侍女。
并且在他起來後,又有好幾撥下人出入,在邊上布菜端藥。
“小仙,請先服藥把。”
“……”
漱清閉了閉眼,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
不僅冥王來看自己是真的,自己跟他發生争執是真的,連黑暗幻象中所聽到的一切,也全是真的。
庸醫終于沒再說他脈象混亂,而是查出了小孽種的存在。
所以眼前這碗是什麼藥?
堕胎藥?
毒藥?
漱清胡亂想着,可真要喂這些藥的話,趁他睡着的時候,冥王直接派人灌進他嘴裡不就得了,何必等到他醒來?
……總不至于是安胎藥吧?
不可能吧?
冥王瘋了?還是他也想瘋了?
這種想象同樣讓漱清毛骨悚然。
比起安胎藥,他更願意相信冥王是想看他清醒地喝下去,享受他痛苦求饒的模樣。
不管怎麼想,都不是好事。
望着黑乎乎的藥汁,味道怪異難聞,鬼知道裡面加了什麼。
漱清一點都不想喝。
漱清遮了遮鼻子:“我不想喝,拿下去吧。”
端藥跪在地上的侍女很為難:“小仙……”
春梨站在一旁,伸手接過了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