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說些什麼,冥王的聲音就從外面傳來:“他醒了?”
接着大步走入。
看到靠坐在床頭的漱清,冥王的神色複雜,絕對不是喜悅,卻也沒了先前的深惡痛絕,兩者碰撞在一起,矛盾地皺着,不得展開。
春梨想說的話沒有說下去,床邊的下人全部跪倒在地,看得出來這段時間都很懼怕冥王。
冥王擺了擺手:“把藥放下,你們都出去吧。”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大松口氣,很快退了個幹幹淨淨。
屋内隻剩漱清跟冥王。
漱清沉默不語,不動,也不去看冥王。他不确定冥王現在是什麼想法,輕舉妄動容易給自己招緻災禍。
他不怕冥王殺了他,就怕冥王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好在冥王沒有拐彎抹角,走到漱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直白問道:“你早知道自己懷孕了,對不對?”
冥王對此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隻是出于直覺的猜測——小蝴蝶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毫無察覺?
聞言,漱清呼吸一滞,閉了閉眼。
雖然這些都在他的猜測之中,可實際上,就連懷孕這件事,他都沒有叫過大夫診斷,此刻從冥王口中得知,簡直是種噩夢成真的恐懼感。
可能當作唯一的好處或漏洞,是他從冥王身上察覺到了幾絲微妙的态度變化。
冥王對他懷孕這件事,似乎并沒有憤怒的情緒。
于是火光電石之間,另有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漱清的腦海裡生成。
他已經跟冥王撕破臉皮,想要緩和修複絕無可能。
冥王自然不會向他低頭,除非他願意示弱讨好——但漱清已經做不到了,就算捏着鼻子勉強做到,冥王也不可能再相信他。
再加上被徹底禁足,連踏出房間的自由都沒有,這種情況下,出逃就成了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這段時間,漱清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另外的辦法。
但眼下這一刻,在察覺到冥王情緒變化的一瞬間,漱清突然嗅到了幾絲微弱的機會氣息。
腦袋不疼了,身體也不再那麼沉重,血液加速流動,硬是從漱清疲倦無力的身體裡喚醒所有力氣。
是很危險的機會,讓漱清心髒咚咚直跳。
但值得一搏。
沒想到最後竟是靠上了肚子裡的小孽種,漱清自嘲地想着,罷了罷了,就算要弄死這個小孽種,那也必須為他而死,并且死在能帶給他最大價值的事情上。
想到這些,心情泛起幾許帶着苦澀的輕松。
未來并非不剩半點希望,隻要他現在敢豁出去嘗試,之後還是有機會逃離這裡。
漱清沒看冥王,側過臉,語氣并不是那麼好,故意帶着濃烈的敵意,嗆聲道:“……這是我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你——”
一開口,果然就将冥王氣到。
明明很清楚漱清說什麼話都不能再輕易相信,但聽到這句,冥王壓根沒了多餘心情去思考是否會是陷阱,隻是被漱清氣到。
“沒有本王,你能有這個孩子?”冥王怒道,“你竟然敢說這個孩子跟本王沒有關系?”
但有這麼一句就夠了。
漱清就能知道,冥王對這個孩子的存在并不是什麼厭惡抵觸的看法。
也是。
漱清反應過來,是他遲鈍了,周圍再次變多的下人,擺滿一桌的豐盛飯菜,要跪着伺候他喝藥的下人,其實全部都在暗示着冥王真實的态度。
但看清這些後,漱清更往床内縮了縮:“……它隻在我的肚子裡,又不是在你的肚子裡,誰能證明你跟它有關系!”
“你沒有資格知道它的存在!”
漱清說:“你也别想傷害它!”
冥王被漱清前兩句氣得不輕,眉頭緊皺,兇相畢露。
可聽到最後一句,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嘴角揚起一抹好似嘲弄的笑意。
“怎麼,原來你想留下這個孩子?”
像是終于抓住了一項可用來威脅漱清的弱點。
漱清故意停頓片刻,看上去像是錯愕呆愣,接着才回擊:“……誰說我要留下了!”
“就算要殺了它,那也我自己做主,犯不着冥王殿下操心!”
可漱清心底也泛起冷笑。
很好,冥王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