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還有車在等她倒進去,餘晴忙裡忙外地轉着方向盤,勉勉強強地停好後拔鑰匙下車,正好看到剛剛那輛車倒車入庫,順暢的一把停,跟盛蓓蓓有得一拼。
視線落到對方車面向前方的車牌,餘晴表情一滞,反應很快地轉身就走。
庾禮開門下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想要喊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高中時期,餘晴是學校有名的優等生。她漂亮開朗,明媚向上,所有人都喜歡她。班主任親切地喊她“我們班長”,其他女生親昵地喊她的疊字“晴晴”,李落偶爾開玩笑叫她格格,盛蓓蓓也有她的專屬昵稱。
身為餘晴男友的庾禮一開始隻喊她的全名,後來是聽到餘晴喊餘永義“老餘”,庾禮開玩笑地叫她“小魚”。
小魚越遊越遠,早就不在有他的那一方天地裡。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件白t和一條寬松的牛仔褲,單薄的身影卻有着不甚輕松的步伐。
他還是喊了她的名字:“餘晴。”
飯點的商場地下庫來來往往有不少車在找着車位,餘晴被在倒車的SUV攔住去路,被迫停下腳步,但她沒有回頭。
庾禮兩步追了上來,低頭看她:“任祺沒和你說我去你們小區接你了嗎?”
餘晴點頭:“說了,不過我也和任祺說我自己開車過來。”
庾禮臉上沒表情,仍然看着她問:“駕照什麼時候考的?你倒車倒成那樣車不會擦壞?”
又都是廢話。他知道她的駕照是大一暑期考的,也看到她車尾燈附近的刮痕。
剛剛堵在面前的SUV已經倒好車,車上的人都已經開門下車,餘晴卻邁不開腳步。
她在想自己到底應該要以什麼樣的态度應對庾禮才摘不出錯誤。
大家都以為她在人際關系裡遊刃有餘,其實很多時候隻是因為她運氣好,運氣好到她沒怎麼遇見過複雜的人,因此餘晴的真誠可以處理她絕大多數的交際問題。
她隻能選擇報以同樣的真誠給這位多年未見的前男友。
餘晴終于擡頭看他:“這頓飯是你想和我吃的,對嗎?”
庾禮默認。
“你想幹什麼?”餘晴的語氣很平靜,“你是想和我複合嗎?”
庾禮和她對視着,回憶起曾經高中時期她們的多次四目相對。
她永遠坦蕩地看向他,眼裡蘊含歡喜與愛意。
除了分手那一天。
他記得那天餘晴穿的裙子是新買的,她在店裡試完還給他拍了照片問好不好看,庾禮回複她好看特别适合你,她說那我就買啦。
但他沒想到他第一次看到她穿那條裙子在他面前也同樣會是最後一次。
分手那天,她們坐在咖啡廳裡,她用受傷的眼神看他最後一眼,送上她最後一句祝福:“祝你學業有成,祝你在英國過得開心。”
學業有成,他做到了;過得開心,卻從始至終都是假命題。
“是。”
庾禮學着她的坦蕩:“我想跟你在一起。”
餘晴面上沒有任何異樣,她說:“沒可能。”
她根本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相處方式,因為她根本不想和前男友再次相處。
餘晴掏出手機給任祺打電話,那邊接得很快,咋咋呼呼地開口:“姐你到哪啦?我這取号還有兩桌就到咱們了。”
她到嘴邊的“我不吃了”又給咽了回去。
任祺早早就來取号排隊了,她早就知道今天會遇到前男友卻還是答應下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爽約。
餘晴隻能回答他:“車庫,馬上上去。”
任祺在店門口的凳子上被香得不行,“嗯嗯”幾聲:“沒事沒事,姐你慢慢來,到了我先進去就行。”
她挂了電話,握着手機的手垂到身側,又擡頭看向庾禮。
嘴巴動了下,她卻的确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麼。
庾禮性格冷冷淡淡,入校的時候因為時間點和長相的原因掀起小幅度的波瀾。盛蓓蓓硬拖着李落陪着去他班門口看他。
回來的時候盛蓓蓓笑着留下四字評價“的确挺帥”,李落卻翻出一個超大白眼說:“一看就是個愛裝的。”
兩個好友給出截然相反的兩種态度,餘晴稍微有些好奇,但她那時還忙着構思自己的小說,聽一耳朵也就過去了。
庾禮真正引起她注意,是高一下學期的期中考成績單上,她排第二,庾禮排第一。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餘晴沒考過他。
看着面前的女生嘴巴張了又閉,庾禮露出一個笑容。
餘晴什麼時候會有這種不善表達的時刻了?看來他還是有他的特殊在。
他心情愉悅地開口:“聽說你昨天回瀝陽了,叔叔阿姨都還好嗎?”
“都好。”
看她情緒還可以,庾禮繼續問:“那你還好嗎?”
八年,她們分手八年,中間度過了七個農曆新年和七個餘晴的生日,他在英國看着手機日曆,總會在心裡問出一句“你今天好嗎?”
“我一切都好。”餘晴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補充。
“沒有你的這些年,我一直都非常好。”
她沒有逞強,沒有說謊,她們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