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藤回到工位收拾東西，何簡星淚痕滿面還在啜泣，她看着面無表情的周藤甚至覺得有點害怕，也有一點愧疚，她道歉說自己太沖動了不該就那麼動手的。

周藤扯出一點淡笑安慰她說真的沒事，離職就離職吧。

可其實沒人敢給她辦離職手續。

文彬也為難，她找周藤出來，整個部門都在看她。

周藤像是個機器人一樣被領着到了頂層，助理很快起身，跟文彬打招呼，眼神克制地掃過周藤，又很快垂下。

門打開，周藤進去了。

陳空把她牽扯過來，他看着周藤，喉結滾動，眼神裡似乎有一點莫名的慌亂。

那是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表情。

他說：“畫我看到了。”

周藤沒說話。

陳空摸了摸她的臉，“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不用在意。”

周藤始終半垂着眼睛，嗯了一聲，看上去沒有聽進去什麼，隻是在機械的應聲。

陳空沉默很久，然後說：“之前的事……就算了。”

周藤知道他這是要和好的意思，可是她覺得自己的心在擰着苦水，怎麼也沒辦法應聲了。

她說：“我想回去了。”

陳空看到她身上略潮的衣服，“你在這裡洗個澡，我叫人送衣服過來，你休息一下。”

周藤重複，“我想回去。”

陳空擰眉，“回哪兒。”

周藤愣住了，回哪呢？她能回哪裡，好像哪裡都不是她的家。

她很久沒說話，隻是沉沉地呼吸，陳空攬過她抱着，“你累了，在這裡休息一下好不好，晚上帶你回家。”

周藤似乎沒了意識也沒了力氣，她任由陳空牽着她到休息室。

半透明的浴室門裡，陳空給她打開熱水，調到她平時洗澡的水溫，轉身剛要出去時卻看見周藤直接走過去站在了熱水下。

她沒脫衣服。

陳空擰眉把她拉了過來，周藤擡眼緩緩看他，又看自己的身上，發現了不對勁似的，然後才擡手解開衣服，一件一件。

她眼神始終都一潭死水，好像抽離了一切，陳空把她的衣服放到一旁，幫她洗澡，平時會在浴缸裡給她洗，這樣的淋浴其實不大方便，但是也勉強可以。

陳空給她吹頭發，把她身上擦幹，給她換上了幹淨睡衣放到床上。

她像是個任人擺布的娃娃。

這裡有陳空平時穿着的衣服，他換了一身，出來時候看見周藤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陳空覺得心髒抽痛，泛起苦澀。

他過去抱起周藤，坐在床上，把她整個人都抱在自己懷裡，他跟周藤說：“你怎麼了？和我說好不好？”

“别這樣，寶寶。”

“你不喜歡過生日我們不過了。”

“我不問了好嗎？”

“我看到你的畫了，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我不發脾氣了。”

“你别難過。”

周藤緩慢地眨着眼睛，她聽見了嗎？聽見了，可是當時的大腦已經無法處理聽到的任何話了。

那對她來說隻是一些簡單的聲音。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陳空拍着她，低頭看她時她已經睡着了，抱了很久，等她睡實了才輕輕放到了床上。

周藤睡了一覺，醒來時候意識和思緒逐漸回歸，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有點茫然的神色。

想了很久都想不起什麼。

周藤坐起來，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她換上了旁邊幹洗好的衣服，出去時候和陳空視線相接。

她走過去淡淡地說想回去。

陳空看着她的神情，把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腿上，摸着她臉側，哄着的語氣說好，但是要再等一會，他需要交代一些事。

周藤垂眸點頭，從他身上下去，伸手去拿充電的手機，屏幕亮起，陳空眼神瞥過，他欲言又止，問她怎麼有葉先騁的聯系方式。

周藤拿起手機才看見，确實有葉先騁的消息，随口說是上次送她回去時候加的。

陳空手裡的筆停下，“上次？什麼時候？”

周藤微皺眉，上次他在氣頭上沒有見她，葉先騁幫她傳話的，最後又送她回去，陳空不應該不知道。

她忽地想起陳空好像說那個宣傳片不重要，還有沈亦欣視頻裡請到的那些教授和專家，真的全都是沈亦欣請的嗎？

沒有關聯的幾條線索好像湊出一個猜測，周藤想，葉先騁一直都是幫沈亦欣的，自己好像輕信人了。

周藤輕聲說：“沒什麼，就是之前加班碰到了，他送我回去。”

陳空沒說什麼。

今天會議室的時候葉先騁沒在，但應該也是聽說了這些事情，消息上問了一下。

周藤隻簡單回了幾句，惜字如金。

她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隻是不去上班了，陳空雖回來頻繁了，但也很容易有不在的時候，他一走，周藤就回學校了。

陳空問她，周藤就應付，去找她，周藤說自己不在，她總有借口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