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隻能說：“哦，我随便問問。”

林序南無語，又跟她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讓她趕緊回來之類的。

周藤應聲，說忙完就回去，又把電話還給陳空，陳空隻說挂了。

那邊剛要張嘴問事情的林序南：……

陳空看着周藤平靜解釋說：“他自己喝酒時說的分手，且他們兩個一年分了不知幾次，我沒撒謊。”

周藤哦一聲沒說什麼，繼續準備需要的拍攝素材和資料，同時發給小米，讓她協調整理出拍攝計劃。

陳空從桌子上挑出一本書靜靜地看着，但視線範圍内還是有周藤，他似乎在看書，其實還是在看人。

看她眉頭時而微皺，時而舒展，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又放下打字，頭發散了一縷在肩上，眉眼如遠山，但攏着一層霧，

她真的瘦了。

陳空垂下眸。

想問她很多事情，但他不敢，一句也不敢問了。

他被周藤無形的疏遠推拒，不敢再近一步，生怕周藤就這樣再消失不見。

周藤手往旁邊的幾本書摸過去，卻沒摸到想拿的那本，“？”

她擡眼看見陳空手裡拿着本書出神，根本沒在看。

周藤看着他，目光移到書上，伸出手。

陳空盯着她手掌幾秒，又反應過來，緩緩把書遞給她。

那裡好幾本書，偏他會挑，拿了本周藤要用的。

她翻着那上面講述茶馬古道曆史的詳細資料，對比地理位置和上面提到的茶種，想要資料更翔實一些，視頻效果也能更有韻緻。

陳空手裡什麼都沒有了，他不玩手機，不看工作消息，也不聯系什麼人。

安安靜靜地。

他如同一隻離開了自己領地的雄獅，脫離了金碧輝煌的世界，變成完完全全隻屬于一個人的陳空。

周藤其實會覺得這樣的他有點陌生，看了他一眼，随手給他一本書，“如果無聊你看這本吧。”

陳空順從地拿過來，說好。

很平和地到了晚飯時間，何簡星那邊忙得也差不多了，但是沒敢進來打擾，在手機上戳她，問要不要一起吃飯。

原本茶園裡員工都是去茶廠食堂吃飯的，何簡星也不例外，但是有客人在，不好太簡陋，就請廚師單獨做了幾道菜送到小院，提高了工作餐質量。

小院的就餐地方還算寬敞，茶園裡的人都到一樓，有陳空在，周藤這邊沒有人敢過去，他邊界感太強，簡直像絕緣體一樣。

小米冒死拿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片給虞澄發過去，何簡星拍了下何家弘腦袋讓他好好吃飯，别跟多動症似的，同時也瞄了一眼那個方向

陳空跟她對坐在角落的桌上吃飯，給她時不時夾菜，都是她愛吃的，周藤吃得不算少，但是陳空皺眉，說：“再吃點。”

周藤搖頭說吃飽了，陳空最後也沒說什麼。

吃過晚飯過周藤跟何簡星對了下工作進度，何簡星以前就跟她合作過制作這些東西，兩個人合拍的不行，周藤的風格她也熟悉，想要的素材何簡星都能明白，更何況她對茶園也熟悉，工作十分順利，幾乎是邊聊天邊工作，聊得東西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院裡亮着的燈都慢慢暗下去，大多都下班回家了，這裡的員工大多就是山腳下縣裡的人，說實話很像個草台班子，何簡星能招到高中學曆的就已經不錯了，她甚至要自己學财務知識培訓人。

周藤這邊的人也都回了山間的民宿酒店，小米這一天都不敢靠近周藤，就在手機消息上說先走了，有事的話給她打電話。

周藤這邊忙完收拾了東西就要走，發現陳空不在，他晚飯後便說有事出去一趟，周藤也沒多問。

下樓出來時周藤深吸了一口氣，星夜漫漫，山裡的空氣清新，又有一絲泠冽，她穿着一件西裝外套，一時沒走，在院裡的矮椅子上坐了一會。

一個男孩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還沒走？”

周藤轉頭，是何家弘，何簡星的弟弟，應該是表弟，上高中的年紀，抽條似的高瘦，周藤這兩天都看見他了，應該是抽空在這裡幫忙的。

周藤說自己坐一會就走，何家弘卻覺得她明明是在等那個男的。

他要走不走似的，忽地問：“你是拍攝公司的老闆嗎？”

周藤點頭，“算是吧。”

何家弘推了推眼鏡，有些别扭的樣子，周藤想起來何簡星跟她聊天時候說起她這個表弟要報考了，好像跟家裡在吵架，男孩是學理科的，家裡也想讓他報考理科的專業，但是何簡星說他這個弟弟喜歡曆史學，家裡人覺得這什麼爛專業，以後找不到工作掙不到錢，堅決不同意。

何家弘又沉默好一會，周藤是一種很平靜溫和的态度，不在意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何家弘撓腦殼，“你是學文科的嗎？”

周藤說是。

何家弘沉默片刻，又低聲說：“我爸說男生就得學理科，以後才能掙大錢，我不明白，學了理科能像今天那個大老闆一樣厲害嗎？”

周藤說：“他的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不要跟他比。”

陳空正好此時在小樓旁停下腳步，暫時沒過去，聽着院裡的倆人在一坐一站地聊天。

何家弘一時不知說什麼，又聽見周藤緩緩說：“如果你想要我的意見，我沒辦法給你參考，因為……我的家人對我沒有那麼多期望，我也不需要什麼社會價值的肯定，所以我隻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何家弘聽着她的話，看她的氣質，很直接地說：“你的意思是你家裡不缺錢，你爸媽也不管你掙不掙錢嗎？”

周藤聳肩，“你可以這麼理解吧。”

何家弘撇嘴，沒說什麼。

周藤從遠處起伏的茶山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又笑說：“不過如果你想要問我的想法，我也可以說。”

何家弘被她擡眼時的眸光看得一頓，微微偏頭，又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顯然有點這個年紀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