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聽禾心裡嗤笑一聲,正要繼續往下翻,卻看見了這條九宮格裝|逼文案風朋友圈的主人:程舟野。
不等大腦産生反應,手指已經不由自主地點開了圖片。
日落黃昏下,歐式建築顯得一片靜谧,男人半倚着帶有曆史歲月痕迹欄杆,側臉明暗難辨,眼眸微垂,眼角的小黑痣模模糊糊。
還能看出幾年前的影子。
砰——
不等郁聽禾再欣賞欣賞别的照片,豬圈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随着豬圈裡的豬仔們騷動了起來。
郁聽禾有點緊張,按理來說,豬圈上方是不可能會有重物掉落的,這會黑燈瞎火的,着實吓人。
豬圈裡的豬還在騷動,郁聽禾忽然想起表叔臨走前還強調了的那句話。
——“ 别的事情沒有,隻是最近聽說鄰村好像有偷豬賊,你一個小姑娘要注意下安全啊。”
郁聽禾壯起膽子,随手挑了根結實的棒子,繞着豬圈外圍先巡視了一圈。
雲謠已經入夏,白天豬圈上方的塑料遮雨布都被掀了起來,方便通風,卻不想上方木條有點松動,此刻竟破了個口子。
破開的口子下方,郝然是一個橫七豎八倒着的行李箱。
現在的賊都這麼大膽又異想天開的嗎?
用行李箱扛豬?
郁聽禾深吸一口氣,自己這是什麼絕世好運,上班第一天就獨自面對偷豬賊?這豈不是天要亡我,上班第一天就出岔子,黃女士大概真的會把自己扔到豬圈裡。
為了防止驚動偷豬賊,郁聽禾連燈也不敢多開,大概判斷了一下方位後,提着棒子直沖而去。
媽媽這個算工傷吧,會有賠償的吧,會有撫恤金的吧,媽媽如果我死了記得找表舅要補償啊要補償!!!
棍子揮下去的時候,郁聽禾的腦子裡瘋狂閃過這些念頭。
噗通——
“啊!!!誰啊!!!!”
“有病啊!痛痛痛!!!”
預想裡的打鬥場面沒有發生。
郁聽禾睜開雙眼,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見一頂棒球帽掉落在泥濘的地上。
不遠處那個偷豬賊似乎遭到了重擊,是個男人,此刻正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十幾隻豬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慌了神,拱的拱踩的踩,又在男人身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男人渾身泥濘,身上沾了些石槽裡的爛菜葉,像一隻丢在路邊沒人要的野狗。
隻見他艱難地擡起了自己的手,撿起了旁邊的帽子,掙紮了好幾下才站起身,看向罪魁禍首。
他的頭發被打濕,泥水順着額前的碎發上滴落到臉上。男人把碎發撥開,露出了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那是一雙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濃密,瞳仁黑得純粹,在這養豬廠昏暗發黃的燈光下竟透出琥珀色的光。
是的,這雙眼睛任誰看過都不會忘,對郁聽禾來說更是熟悉到了極緻。
這雙眼睛和剛剛那九宮格裝|逼朋友圈的主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程,程舟野???”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郁聽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男人現在不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抱着不知道哪國的漂亮妹妹潇灑紅塵嘛???
郁聽禾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隻見面前的男人低着頭,嘶地一聲,低頭望着腳上的傷口。
那一棍子是郁聽禾悶聲閉眼打的,雖然沒有傷害到程舟野的要害部位,但卻一棍子打瘸了程舟野的膝蓋,一時間走路也變得困難。
“不是人,難道是鬼不成?”
...... ......
郁聽禾花了足足五分鐘,才接受了‘昔日死對頭昨日還在佛羅倫薩美美旅拍今天卻已被發配豬圈自拍’這一事實。
接受事實後又足足笑了十分鐘。
“你的意思是,你在國外玩倦了,忽然覺得國内農村也很香,哭着喊着求你爸讓你來雲謠?”
郁聽禾看了看眼前髒兮兮的男人,又掏出手機,對比着這男人二十分鐘前剛發出的朋友圈念了出來:“可以感受米開朗基羅的晝夜黃昏,也可以在雲謠體驗柴米油鹽?”
配圖正是眼前這個狀似流浪漢的男人,伸手環抱着豬廠那臨近生産的母豬。
“停——能先别念了嗎?”程舟野不知道朋友圈還有讓人頭皮發麻的功效,隻是跛着腳,艱難地一步一挪到豬圈外,又扶起了地上的行李箱。
本來程久陽停了他的卡給他發配到鄉下也就算了,他隻想偷偷到豬圈裡拍幾張照片發個朋友圈賣個慘,沒想到這麼慘上加慘。
遇見郁聽禾不說,還見面就被打了一頓。
也太沒尊嚴了點。
不過,能見面也不錯。然而這種感覺一閃而過,就被郁聽禾雙手在他的面前探了探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