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這聲音像是熟透的棗子墜進了水潭,砸得庭内的衆人一時都放下了手下的動作,有些反應不及地看着突然暴起的那道影子。
經理被叫到中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的眼前一陣發黑,望着被扣在地上砸的人,聲音尖銳得像隻被捏住脖子的公雞。
“還看什麼!!快把他們拉開啊!”
這話一出,反應過來的人連忙七手八腳地要去拉人。
而就在他們伸手要扯人的時候,趙之禾卻是從對方身上站了起來,丢垃圾似地将人扔在了地上,順便擦了把濺在嘴邊的血,将嘴角拉出了一道又長又豔的紅痕。
青年渾身上下透着的戾氣讓上前的安保止住了步子,下意識地就朝後退了幾步。
匆忙趕來的經理在看到被扶起的人是翁明旭時,更是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了,轉身就扯住了趙之禾的手。
“站住!”
他聲音尖,可真等人朝他看過來,又抿着嘴不出聲了。
畢竟人已經快到了,他現在要做的是快點收拾完這堆爛攤子。
總不能讓人過來看到這副場景...那他就全完了!
獎金不用想了,連位置能不能保住都是另說。
想到這,經理冷靜了一下,朝旁邊的幾個安保人員使眼色,示意對方趕緊控制住人員帶去偏廳。
做完一番動作,他又像害怕趙之禾反抗似的,側身躲在了安保員的身後。
“帶偏廳去,叫救護車,給翁家打電話,把事情都說明白了,翁少爺那邊一會我..”
話音未落,經理指着趙之禾的手還停在半中央,就見身旁一道紅色的影子沖了出去,趁着趙之禾被人按住的功夫,便紅着眼撲在了他身上。
“你他媽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艹!趙之禾你個野種,老子弄死你!”
瞬息的功夫,帶着傷的人就瘋魔似地掙開了所有人,朝着對面的身影撲了過去。
兩個人頃刻之間就又打在了一起,經理尖叫着又連忙指着人去攔偏架。
*
安保人員上去攔架,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趙之禾扯了出來。
翁明旭打架沒有章法,連手帶嘴都能當武器,趙之禾沒注意,臉上被他咬出了個牙印。如果不是他及時将翁明旭踹開,這下估計就得見血。
翁明旭那邊就更慘了,他血流了滿臉,一番折騰之下除了給趙之禾添了個紅通通的牙印外,倒是把自己弄得出氣多進氣少。
如果不是安保員扶着,這會就要躺下去了。
趙之禾被身後膀大腰圓的安保員按着胳膊架着,身上的衣服在扭打間被扯出了一條大縫,露出了大半截的腰身。
這會被後面的人粗魯的制住也不反抗,隻是神情陰冷地望向翁明旭的方向,眼神看着很瘆人。
庭内的氣氛一度變得十分詭異,幾乎隻能聽到翁明旭粗重又帶着痰啞的喘氣聲。
“先送翁少爺去醫務室。”
被吩咐了的工作人員看了眼趙之禾的方向,有些遲疑地問着經理。
“那..那他呢?”
工作人員平日裡幹的活大多是一些基礎的體力工作,他隻知道這裡的很多學生都有錢有勢,輕易不能得罪。
所以聞言才多問了一句,害怕出錯惹麻煩。
“讓你去就去,問那麼多做什麼!先把這學生丟側廳去,給他負責老師打電話!”
正當經理紅着臉嚷嚷着要将人往側廳帶的時候,方才一直安靜的趙之禾卻突然擡起了頭,朝着翁明旭的方向揚了下。
“他不去?”
似是沒想到對方還敢反問,經理又頭疼地掃了遍對方的穿着。
在再次确定這身衣服不是什麼好料子之後,他才怒聲斥道。
“你把人打成什麼樣了!還敢...”
“這不還沒死嗎?”
趙之禾冷嗤了一聲,眼尾掃過癱在安保員懷裡的翁明旭,皮笑肉不笑地掀起了嘴角。
“你!”
經理被怼得臉紅脖子粗,轉頭剛要朝安保員下命令讓把人扭下去。
一直攏着的白橡木大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閑談似的說笑伴着零碎腳步聲響起的時候,經理整個人的心都跳了起來。
完了
——他心裡隻有這兩個字。
*
閑聊的人群好像也終于聽到了這裡的動靜,談笑的聲音微微一頓,庭内便再次恢複了安靜。
見狀,經理連忙上前朝着來人彎腰陪笑,看着一旁作陪的宋院長的臉色,撐着笑說是出了一點小變故,馬上就能解決好。
身形發胖的院長宋廷望着眼前的這一幕,面上挂着的那副老好人的笑臉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尴尬地笑了幾聲,轉頭朝着人說。
“阿斂,讓你見笑了,我去看...”
就在宋廷對着這位來自易家的秘書長微笑,正要挺着肚子走過去的時候。
卻見一旁的人突然望向中心的人堆,竟是朝他朝他擺了擺手,自己擡步走了過去。
“嗒——”
“嗒——”
皮鞋的聲音敲擊在安靜的室内,前面聚着的安保見到來人時便下意識挪開了步子,任由對方走進了大庭的中心。
這人面上帶着一隻單邊的黑色繡金眼罩,做工看起來十分考究。另一隻眼睛露在外面,眼窩很深,瞳孔泛着一層淺灰色。
一身白色西裝襯得人十分高挑,頭發被梳了過去,他臉上有着歲月浸潤出的成熟,是副很儒雅的長相。
在場的人看着他緩步在那個被安保員架着的黑發青年面前停下,男人止住了腳步,似是在認真看青年左頰上的牙印。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時候,易斂卻突然笑出了聲,轉身朝着還呆在門口的宋院長說道。
“抱歉,宋院長你們先去吧,我可能要在這耽誤一會。”
正說着,易斂便将手撫上了趙之禾的頭頂的發絲。
可剛一接觸,就聽“啪”的一聲——他的手頃刻間就被被趙之禾冷着臉拍開了。
這不要命的舉動讓站在旁邊的經理整個人都石化了,就在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口呵斥幾句時。
卻見被冒犯到的那位大人隻是無比自然地将手收了回來,溫柔地朝着站在那的青年笑道。
“小禾,好久不見,不過...”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喜歡和人鬧着玩。”
*
室内安靜得吓人,在翁明旭昏過去之後,更是連最後一點聲響都沒了。
“阿斂啊.. 這是...?”
宋院長眯着肥厚的眼皮,耷拉着一雙綠豆眼試圖将面前的青年人和易家哪位少爺對上号,卻琢磨了半天也沒連上信号。
這倒也不怪他,屬實是易家年輕一輩人不多,上一代易老太太更是隻生了易笙他們兄妹三個。
除了妹妹易箫生下易铮之外,倒的确沒聽說過易家直系年輕一輩有什麼新人了。
宋院長努力了半晌還是放棄了,隻能将目光投向了易斂,希望對方能給出一個答案。
卻不料易斂隻是看着那個學生笑,半晌也沒分他半個眼神,弄得他有些下不來台。
經理在旁不知所措地站着,望着兩人的架勢連手都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喉頭直咽口水。
而沒想到的是,趙之禾卻是避開易斂的眼神,率先朝自己看了過來,他當下就打起了激靈。
“能走了嗎?”
“啊...?”
問他嗎?
現在這種時候...問他嗎?
院長和秘書長先生都在旁邊罰着站,這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大爺cue他做什麼!
就在經理支支吾吾看向易斂和宋院長的時候,趙之禾卻是沒再啰嗦什麼。
他彎腰就拿起地上的包,在衆人的注視下随手拍了幾下,挂肩上就朝外走。
隻不過這回卻沒人再去攔他,就連站在前面的安保見他走過來,也是遲疑了下,便讓開了步子。
就在人即将離開這片晦氣的地方時,身後那道聲音就穿過大庭幽幽地飄了過來。
“阿禾,有空回家吧,”
“米莉亞最近一直念叨你,鬧得我耳朵也痛。”
易斂被一衆官員簇擁在中間,他微微側身和趙之禾隔着人群遙遙相望。
停在門口的趙之禾被庭外闖進來的烈陽擁在懷裡,影子被光拖出了道細長的痕迹。
他聞言駐足朝那人看過去,聲音中的戾氣竟是和易铮有着莫名的相似。
面對這位前不久才從“廢城”費爾曼區調任回來的秘書長,聯邦炙手可熱的新貴。
趙之禾隻是瞥了他一眼,連笑都沒給一個,話裡長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
“你死了我自然會回去。”
*
易斂望着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後,這才若無其事地轉身向宋院長看來。
“小孩子和我外甥待得太久,人也是越發說不得了,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