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你繼續因為誤會而在恨意裡活着。我親眼見到你遭受的痛苦,我陪你經曆過,隻希望你以後好過一點。”
“不要憐憫我。”
“Martin,你白手起家,風光一世,給了我一切,我有什麼資格憐憫你?”
咖啡廳裡偶爾傳來他人談話的聲音,偶爾也會有開門聲。那些聲音變得越發清晰,因為對面的人一直在轉動着咖啡杯,康雅思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而移動。
“你表現的似乎還是很在乎我。”他想表現得輕松,可神色中緊繃的期待背叛了他。
賀峰從懷中緩緩拿出她丢的那支書簽,卻沒有遞給她,而是捏住一角,把寫有他名字的那一面給她看,目光定定的鎖在她的臉上,“為什麼寫我的名字?”
在升騰的水蒸氣裡,陽光照射進來,賀峰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卻聽到在蒸汽裡發光的人對他說,“因為我愛你。”
毫不遲疑的突然坦白裡似乎透出十足的震撼與力量,那與他的多疑和克制截然不同,那種力量釋放着溫暖與堅定,是徹底的包容。
努力架起的外殼早已在層層索問的答案中開始碎裂融化,賀峰對期待中的答案全無招架之力,他看似平靜,呼吸卻變得明顯,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書簽的一角被彎折,被他緩緩放回了懷兜。原本捏着書簽的手放在了膝上與另一隻手交扣,拇指緊緊扣着虎口的位置,摳到發白。他的身體也因克制這種起伏而有輕微的顫抖,喉結艱澀的滾動,似是哽住什麼。他垂下眼眸蓋住眼底的情緒,唇張了張,嘗試了幾次,也沒能說出話來。
“可是我沒有力氣了。”她又輕輕的說。
那些自始至終的克制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他像是沒有聽到那句話,再次開口時啞聲質問她,“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還愛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
“因為你要接受其他人了!”似是尚未從情緒中走出,他猛然擡起眼眸看向她的眼睛裡泛着紅,控訴着太多的憤怒、委屈和痛苦。
那與他說“我們之間已經無法挽回了”“我要離婚”的時候如出一轍。
她沒有給他任何對于此事的解釋。
康雅思陪着賀峰靜默的坐了許久。
賀峰似是并不想外露太多的情緒,最後隻是别眼看向窗外,平靜的對她說,“你避開我,僅僅是因為我已婚的身份嗎?”
“之前是。”
“現在呢?”
她不回答。
“Jessica,像以前一樣把事情攤開來講,我不會再對你發脾氣。”
“你問我,看醫生是不是因為你。”她敞開心扉,“我想告訴你,是。迅迅剛出生不久你就被綁架,我患了産後抑郁。之後我代你管理天堃,沒能讓你滿意。你生病不去看醫生,我更擔心。我的抑郁加重,開始看醫生,吃藥……”視線裡,賀峰眸色深深,濕了眼眶。她沒再說下去,“醒過來以後,我治好了病。可是最近我們的相處,又讓我想起那段時間……”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不想你為我擔心,你當時自己已經很難過,我不想你承受更多。”
他仿佛缺氧般深深的,反複的呼吸,直到平複下自己的情緒才啞聲問,“重逢以來,我的表現又讓你失望了,是不是?”
她不回答。
“你願不願意相信,我不會再那樣極端。”
她點頭,“我相信你做得到。”
“但是你還是不想回到我身邊,因為我太讓你傷心,是不是?”賀峰的語氣和緩平靜,左眼卻掉落一滴淚。
她不回答,就是默認。
賀峰輕輕點頭,别開眼看向窗外,低柔問,“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她意料之中的拒絕,他也沒再勉強,點了點頭,“那就早點回去,注意安全。”
康雅思起身,走到他身側時卻被他拉住手腕,這才發現他的掌心一片潮濕。
“Jessica。”他仰首望着她,隻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就不再說話。眼中似有期冀,似有哀求,似有千言萬語,他無法說出口。
長久而安靜的對視中,賀峰的手垂落了下來。
他們算是又一次不歡而散。
因為他把所有坦白,卻仍沒換回一個心願,她不想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