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雅思提前來到了咖啡廳,選好靠窗的位置安靜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等待着。現在是秋天,街頭疊滿厚厚的橙黃的落葉。來往車輛經過上面時會把他們壓的紙一樣薄。一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車裡的司機下車去後座打開了車門,她等待的人下了車。不遠處也有一輛轎車停下,車裡坐着幾個黑色西裝的人,是賀峰的保镖。康雅思把視線從那輛車上拉了回來,賀峰今天沒有穿襯衫,一身黑色西裝搭配了一個黑色的高領衫,西裝的扣子沒有扣上,露出了更多的腿長顯得他身材更加挺拔,也讓他沉穩嚴肅的氣質裡多了幾分松弛柔和,更顯儒雅。
賀峰一擡頭就看見了咖啡廳裡坐在窗邊的人,對方的目光靜靜停留在他身上,他似乎想對她笑笑,嘴角卻很僵硬,金絲眼鏡後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地深邃難懂。
康雅思看着男人不疾不徐的進店後未做停頓的便向自己走來,他臉上的笑意不多,但不影響他的風度。
在客氣的和侍應生點完咖啡後,賀峰交疊雙腿,身體防備性的靠後,單手放在膝上,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沉靜。
他雖看似溫和,多年在商場浸淫出的壓迫性氣場已經渾然天成。仿佛生來他就該掌控局勢。
“你不是說有事找我?怎麼不開口。”她忍不住發問。
“我不該在你不清醒的時候對你做那樣的事,也不該對你發脾氣,對不起。”他的語氣平靜,與之前截然不同。
他不再做任何解釋,也收起了任何理由,隻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反而令康雅思有些……她難以說服自己是完全不自願的。她的态度軟化了一些,沒再說什麼賭氣的話,隻靜靜轉動手中的咖啡。
“還有兩周畢業,畢業後打算怎麼安排?”
“……”她仍舊沉默。
“Jessica,如果你想順利的結束這場對話,可不可以認真回答我的問題?”雖然是要求,他卻說的很溫和。
如果這是一場談判,她已經在氣勢上和态度上輸了。她帶着情緒,而他似乎沒有。
賀峰極有耐心,她不說話,他就一直靜靜看着她等,也不催擾。
“留在英國。”她僵持不下去了。
“既然事實已經發生,我不會讓自己的女人流落在外。”賀峰對端來咖啡的侍應生微笑,輕輕颔首緻謝,“你了解我的。”
康雅思看着眼前這個對外人端方自持,謙和穩重,卻頑固霸道的對自己多加幹涉的男人,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你是來道歉的嗎?”
“是。”
“你的病已經好了。”她身體前傾,滿臉無可奈何,“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賀峰似乎并不想提及生病的事,他掌控着這場對話,隻提問不作答,“回香港,我來幫你處理公司的事怎麼樣?”
“我不。”
賀峰緩緩端起咖啡淺嘗了一口,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咖啡的味道不好,“Jessica,你知道,讓你屈服,我有很多種方式。”
“什麼方式?”她越發不退步。她向來不畏懼與他争吵,與他分開了後更不怕,“打我?”
蛇之七寸,她似乎無意中打中了。賀峰在她尖銳的質問中似乎被扼住咽喉般失去了呼吸,仿佛在壓抑着什麼,望着她良久後他别開眼看向别處,他嘗試開口,卻隻有幹巴巴的兩個字,“不會。”
“你想讓我回香港成為你的情人?是這樣嗎?”她最後一次确認。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要真的這樣侮辱她。
康雅思放軟了聲音,“Martin,你真的這麼恨我嗎?這麼想破壞我的生活?”
面前的咖啡仍冒着熱氣,賀峰的面部線條在霧氣中逐漸僵硬起來,他似乎是想端起咖啡杯,最後又收回了手。
“我已經離婚。”他吸了一口氣,看着她溫聲開口,“你的擔心不存在。”
“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沒有必要再騙我,能否幫我解答一些問題?”
康雅思尚未從上一句話中反應過來,就回答了
他還沒有問出的問題,“我沒有背叛過你,從來沒有。如果你那時擔心我欺騙你是為了财産,現在我已經對你别無所求,你總該相信我了。”
賀峰與她對視着,沉默,這份沉默裡帶着審視與探尋。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介意石泰禾,他哪點比得上你?”
“他和你,走的太近了,沒有分寸。”在經曆過心理病後,他面對她比以往坦誠,賀峰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我不喜歡。”
康雅思怔怔的,如果她早知道,一定會和石泰禾斷了聯系。哪怕她知道一點點。
賀峰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的從鼻端呼出,緩慢似難以啟齒,“在我走以後,你有沒有……另嫁?”
“沒有。”她看到他眼裡的矛盾和掙紮。
“為什麼還願意解釋給我聽?”賀峰的語氣始終平靜又和緩,這是他原本的性格,今天卻表現得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