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網頁端彈出一則更新消息，她等待排位的間隙裡點開，劃拉幾下，熱搜都是什麼某選秀出道的愛豆被拍到和網紅女友同居，某明星疑似婚變，城鎮人口突破9億，某娛樂公司被強制執行3億，某國與某國在邊境地區爆發沖突……

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

最底下有個熱搜标題是：到底是誰殺死了她？

陳宴有點興趣，點進去看了看。

是一段十二年前的往事。

死者是一名高一女生。

留守兒童，住校。

在校内人工湖中投湖自殺。

死前在宿舍寫下遺書，指控十二人宿舍中有7名女生對她進行了長期霸淩。

最終，這起案件因為沒有更多證據，被校方和警方排除了他殺。

遺書中的7名女生，無一人受到懲罰。

其中一名女生，多年後讀完碩士，回到原高中任教。

人生一片大好時光。

那名自殺身亡的女生，她的表姐在自己微博上控訴此事，原微博名字是《她是自殺，但有人殺死了她》。

長微博中曝光了那位在高中任教的女生的工作單位、姓名、住址，很多人都查到了這人是誰。

有人搜到了那名女生的微博，發私信辱罵，有人按照長微博裡的地址，給女生郵寄了花圈和血衣。

又過了一天，輿論開始反轉。

那名女生的很多學生，開始在網絡上聲援她：“你們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就不要說話，我們老師真的很負責任，真的對學生很好！”

“本來不想說話的，但看不得網絡噴子惺惺作态，你認識她嗎？你了解她嗎？你不，你隻有手中的鍵盤。”

“她從來不打罵學生，很耐心地教我們不會的問題，真的真的是個脾氣很好的老師，不信你來我們班找我親自問……”

“好多同學都和她做了朋友……她不會是博主說的這種人……”

“博主你好，我看有人貼出一張成績單，你表妹當年學習成績很差，會不會是學習的壓力使她自殺的呢？你們身為家人，有沒有關注過你表妹的心理健康呢？”

“一句話，她高考成績全市第十，211本碩，優秀教師，去年帶出了市高考狀元。死者成績常年倒數。”

“其中肯定有誤會，博主也不是自殺的那名女生，不能憑一篇不知真假的遺書就給人定罪判刑！”

一場罵戰，拉拉扯扯，藕斷絲連。

直到今天，熱度涼下來，人差不多也就散了。

遊戲裡傳出隊伍裡的開麥聲：我靠！四号怎麼一直站着不動，你他媽挂機啊，挂機狗！舉報！

陳宴退出了遊戲，她感覺煩躁。

點開一個名為“%&*&%￥#@%”的文件夾，裡頭存了三個視頻。

陳宴沒有點開。

她抿着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幾秒鐘後，她把鍵盤敲得噼裡啪啦得響，屏幕上滾出一圈淩亂的字母和數字，人仰馬翻。

最後陳宴狠狠地砸了一下鍵盤。

屏幕黑了。

筆記本沒電了。

陳宴又聞到了屍體的味道。

有一種腥氣，帶着幾分腐爛的臭味。

還有雪融化的味道。

比之前林翮和把螺蛳粉、榴蓮、臭豆腐混在一起煮出的味道，更難以讓她忍受。

胃裡又開始疼起來，翻江倒海的，跟哪吒在裡頭鬧海一樣。

陳宴從包裡摸出藥瓶，倒了幾粒，囫囵地仰頭吞了下去。

陳宴走到床邊，倒下去睡着了。

她又夢見了無窮無盡的黑泥，如針線般密密麻麻地裹住她身體，她拼命反抗，卻隻是徒勞。

她隻能不停地下墜、下墜、再下墜。

天黑下來的時候，陳宴睡醒了。

屋内一片黑暗，隻有手機屏亮着。

陳宴爬到床尾，把手機拔下來，解鎖，點開。

最前面就是林翮和的消息：找到了，你學校旁邊有個理發店，叫魔術理發。

陳宴：你怎麼找到的？

林翮和：我去你們學校貼吧裡問的。

陳宴：你有病吧？

林翮和：我注冊的小号，你幹嘛這麼兇。

陳宴：變态、偷窺狂、跟蹤狂。

林翮和：你再罵？

陳宴：STK

林翮和：你以為你打日文縮寫我就不知道你罵的是我了？

陳宴：不聊了，手機沒電了。

林翮和：……我還不知道你？這理由你用過多少次了？手機真沒電了你也能充着電玩遊戲，你就是不想跟我說話呗？

陳宴：對。

林翮和那邊冷了幾分鐘，過了一會兒，等陳宴穿上外套和鞋準備下樓的時候，見到他回了一句：生氣了，不說話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