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用嘴唇觸碰着女人成熟姣好的臉。
從上到下,額頭、眼角、眉梢、睫毛、鼻尖、臉頰、下巴、脖頸……
再從脖頸往上、下巴、臉頰……
最後,少年吻住了女人的嘴唇。
雨霧中,他吻得纏綿,吻得缱绻,吻得無聲無息。
女人的聲音從唇齒間漏出,很快被他含住,吞咽下去。
一遍又一遍地吸吮。
一遍又一遍地舔舐。
半晌,少年擡起頭,桃花眼裡沉着一抹壓抑的黑。
那睫毛纖長,多情,虛阖下一片動情。
光影斑駁,靡靡桃花,灼灼妖紅。
他好似桃花成了精一般。
漂亮得人心驚膽顫。
雨傘下,陳宴将傘柄捏緊,靜悄悄地,後退了一步。
她認出了少年是誰。
今日,他的身邊沒有那輛KawasakiZ650,也沒有那群呼風喚雨的同伴,路燈昏暗,雨霧朦胧之中,陳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許靜生。
****
雨越下越密,在路燈昏黃的燈下,像線一樣密密麻麻。
許久,女人求饒似的,輕輕将他推開,啞着嗓子,喘息着喊他:“阿靜……”
少年氣息微亂,沉聲問:“夠了嗎?”
昏黃的馬路上,有人蹬着自行車,披着雨衣,慢悠悠地騎過。
有兩三個下班的婦女,從馬路盡頭的小餐館裡嬉笑着走出,經過陳宴身邊。
沒人注意到這個昏暗的一角。
夜色和雨霧将萬物都籠罩成朦胧朦胧的景色,水墨畫一樣。
看不分明。
陳宴眼前有過一瞬間的恍惚,前方的街道突然全部抽身崩潰成了肮髒黏稠的黑泥,正呼嘯着朝陳宴卷過來。
她眨了眨眼,又什麼都沒有了。
雨還在靜悄悄地下着。
陳宴站在那裡,停了幾秒鐘,然後下定了決心。
她走到靠近馬路的台階上,抽出手機,點開了錄像,對準。
然後,手慢慢垂下,側過身去。
雨傘下,悄無聲息。
仿佛隻是一個等人的路人。
但她屏息凝神,将身側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女人說:“我來雲縣出差,明天就走了,晚上不陪陪我?”
“晚上有事。”
他的聲音,總是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連拒絕都是這麼輕描淡寫,對何人何事仿佛都滿不在乎。
女人說:“小笨蛋,我說的是更晚。”
“那也不行,約了人了。”
“和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女人笑了笑:“壞東西,長着這麼一張臉,淨幹些不要臉的事。”
“是比不上你高風亮節。”
“呦,還學會頂嘴了?是哪個婊|子把我的小寶貝教成這樣的?”
“沒誰。”
女人不信,嬌笑着說:“以前你可不這樣,冷得跟個冰塊似的,别人是花錢買樂子,我是花錢找罪受。以前你可沒這麼熟練。快說,是哪個婊|子教的?”
“真沒誰,熟能生巧了吧。”
二人又黏糊了一陣,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傳來:“我早上5點半的車,你晚上兩點過來呀,我給你做夜宵,東西我都買好了……什麼都買好了。”
“明天得上課。”
“請假嘛,我給你請,這次冒充你姐姐還是你媽媽?”
“……再請假,我得退學了。”
女人的聲音頓了頓,帶着點嬌嗔,埋怨道:“你們這個破學校管這麼嚴幹嘛。”
“再破,也是個正經學校。”
“真冷淡,”女人抱怨着,毫不客氣地咬上少年的嘴唇,“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個勁兒。”
過了一會兒,少年漠然地推開女人:“差不多可以了吧。”
女人短促一笑,撕去嬌滴滴的僞裝,聲音裡帶着點輕慢:“怎麼,嫌我給的錢不夠?”
“不是。”
女人又嬌滴滴地笑起來,笑聲娓娓動聽:“我不管,你先勾|引我的,你得負責。”
“說完了嗎?”少年不為所動,涼薄地說,“雨快停了,你該走了。”
女人不再說話,最後狠狠地撲上去親了幾口,拿起牆角的那把紅傘,撐起,打開車門,收傘,上車。
車窗上阖的最後一秒,她不舍地看了少年一眼,那一眼,帶着七分怨念和三分留戀。
少年的半張臉隐沒在路燈昏黃的燈光裡,薄唇殷紅,像剛吃完櫻桃,剛飲下人血一樣。
他神情淡然,仿佛那火熱的視線毫不關己。
女人發動了車子,扔下一句:“等着我下次來了收拾你。”
車拐了個彎,一瞬間跑沒影了。
陳宴的鏡頭裡,少年的側臉好看得像陶瓷上精心刻畫的釉像,冷淡,高傲,漫不經意,是鏡花水月,一碰好像就會消失了一樣。
陳宴像被蠱惑了一樣,忍不住将手機拿高,想拍出更清晰的圖像。
少年毫無察覺,彎腰拾起地上的那把黑傘。
下一秒,他在鏡頭裡轉過了臉,桃花眼裡還沉着一份旖旎豔麗。
和鏡頭外的陳宴——正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