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峰見狀趕緊将地上的幾箱東西撿起來,一股腦塞在楊奇懷中,将大門關上。
“Lars,放開我。”俞榆面色一沉,定定地盯着男人後背。
黎之瀾轉過身,垂眼對上女人有些愠色的眸子。
俞榆原本想訓斥他今天的不禮貌行為,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算了,你去畫畫吧。”她待會兒去替他道個歉就是了。
她轉身要走,黎之瀾卻拿身體擋住她的路。他抿唇不語,一雙無助又委屈的眼睛就那樣一直盯着俞榆。
俞榆在心底冷笑,他還委屈上了?估計是被人寵壞了,做錯了事情還理直氣壯。
許峰見形勢不對,小跑過來當和事佬,“姑姑,這你可不能怪之瀾啊,他剛剛……”
“行了,你别說了。”俞榆擡手打斷他的話,走之前沒留給黎之瀾一個眼神。
許峰的話卡在嗓子眼,看見黎之瀾的眼神,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在一陣緘默中,埋頭道:“我去給姑姑關門。”
俞榆出門後,小跑幾步就看見楊奇離開的背影,連忙追上去。
“不好意思啊,我侄子他今天有些不舒服。”
楊奇一見是她,忙道:“沒事沒事。”他轉眼看向李正夫妻倆,“要不你們先回去,我和俞教授有點事要談。”
他倆還能有什麼事要談?
俞榆壓下心中疑惑,跟着楊奇去了村委辦公室。青磚白牆,院子裡又是曬被子又是曬谷物。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楊奇一個年輕大學生,能被村裡人喜歡了。
楊奇給她倒了杯水,見她眼神盯着窗外有些不好意思道:“這裡有太陽,還寬敞,俞教授見笑了。”
“沒有沒有。”俞榆沒喝他的茶,反問道:“你找我是?”
“哦,是這樣。”楊奇順勢坐在她對面,兩掌交握在一起,“我昨天問了下春嬸,她說你租了快兩個月的房子。我就想着你能不能給我們村子做一下莊稼顧問。”
似是怕俞榆不答應,他又道:“很輕松的,就是幫村裡人看看莊稼長勢,就像上次那個芒果樹一樣。我本科學的文科,也不懂這些。碰巧俞教授來這裡度假,就想着能不能趁個便宜。”
村裡人這幾年莊稼産量一年不如一年,他正發愁呢。
說半天也沒說錢的事,俞榆知道,這大抵就是個慈善了。
她開口想要拒絕,“實在是不巧,我的研究方向是動物……”腦子一閃,想到老頭讓她上山找葛烏子,話鋒突然一轉,“你們村的山,是所有人都可以去采東西的嗎?”
“那肯定不是的,隻有我們村的人才可以。”
俞榆咬唇思索,眼皮上掀,“那我幫你們村弄莊稼,你能不能讓我上山采些樣本?”她将在網上搜到的葛烏子照片放大,“就這個東西。”
楊奇斜眼一觑,他還以為啥呢,原來是這個野菜。之前有村民拿這個做涼拌菜,上山挖走了不少。
他說:“當然可以,隻要能讓村裡的莊稼高産,這個東西,俞教授想要多少就挖多少走。”
俞榆笑眯眯點頭同意,卻沒想到自己輕而易舉答應的這件事要了她半條老命。
一連三天,穿着運動鞋,帶着不知道哪個阿婆送的草帽,和楊奇一起穿梭在各家田間,水都沒喝幾口。
那些莊稼要不是種植密度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土壤缺了某一成分,才導緻農作物不能高産。而那些固執的農戶,倔的跟頭驢似的,非說肯定是上一年留的種子不行,今年買個新種子就好了。
俞榆想仰頭咆哮,卻被火辣的陽光曬得低下頭。有沒有一種可能,生态環境也決定着作物是否高産?
“俞教授,你還可以嗎?”楊奇站在台階下面,伸出手臂。他的速幹短袖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上面都析出鹽漬了。
“沒事。”俞榆擠出一個苦澀的笑,正想搭上他的手,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榕樹下,黎之瀾和他的朋友圍成個圈在寫生。
見對方看過來了,她迅速别開視線。
其實這幾天兩人碰上過好幾次,但俞榆都像今天一樣裝作沒看見。那場莫名的矛盾她也不生氣了,可就是拉不下臉面跟他打招呼。
楊奇揩了把汗水,朝前一指,“俞教授,要不我請你去前面的奶茶店喝點冰水吧。”
俞榆盯着“内有空調”四個字連連點頭,眼神全是對裡面的渴望。
“老闆,兩杯冰西瓜汁。”
剛拿到西瓜汁,俞榆就猛吸一大口,就這個爽啊。
她透過窗戶看到榕樹下畫畫的幾個人,心想,年輕就是好啊,這麼熱都不怕。
楊奇将她的視線拉回來,“俞教授,能不能把你剛剛說的問題發給我,我再整理一下。”
“好啊。”俞榆習慣性将問題放在備忘錄,他要,截屏就是了。
突然,桌子被人輕敲三下。
俞榆先是看見一隻修長又白到反光的手,視線上移,黎之瀾略帶些薄汗的臉在她面前放大。接着,許峰他們幾個也跑進奶茶店。
在一聲又一聲的“姑姑”中,俞榆被帶到一旁。
“什麼事?”她承認,她語氣有些不太好。
“姑姑,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