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榆被困住了。
前幾天的暴雨讓山路松松垮垮的,她一個沒留意就掉進底下的山谷中。在周圍徹底昏暗之前,她檢查了四周的環境。好在沒有什麼毒蛇猛獸栖息,唯一滲人的就是不斷往下滴的泉水。
沒通訊設備、沒信号槍,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值得慶幸的是她帶了睡袋和食物,在被發現之前應該死不了。
天色漸漸暗沉,可見度也越來越低。被放在地上的手電筒的光閃爍了幾下,不知道是接觸不良還是沒電了。
俞榆用小鋤頭鋤下兩塊三角形的石子,向上一抛,尖端赫然朝上。
這是她用來安慰自己的小把戲,尖端朝下為中簽,朝上為上簽,一上一下就上上簽。反正不可能有下簽。
山上的溫度要低很多,俞榆隻穿了件防曬外套,被山谷涼風一吹,頓時打了個戰栗。
突然,空蕩蕩的山谷傳來回音,聽聲音像是蛇在爬。
俞榆渾身緊繃,顫顫巍巍的将手電筒攥緊,朝四周照去。除了被風吹得搖晃的野草野樹,她并沒有看見什麼。
她的心剛要沉下去,那聲音又響起了。俞榆用雙臂将自己抱緊,睜大了眼,全身汗毛豎立,緊張的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嘶嘶——”
俞榆能确定就是蛇在吐信子,脖頸處一陣寒意。
冷靜!冷靜!
她掐住虎口,僵着身體轉頭。随着手電筒緩緩挪動,一條渾身草綠色,頸部泛紅的蛇倒挂在頭上的樹枝上,兩隻漆黑閃光的眼正瞪盯着她。
“啪嗒”手電筒沒電關掉了,所有感官頃刻間消失。
因為知道蛇對震動十分敏感,所以俞榆死死咬住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在腦海中迅速回憶起這一物種。
遊蛇科、紅脖頸槽蛇、微毒。
滴水聲不斷在山谷中回蕩,俞榆攥緊掌心的兩顆石子,精神高度緊張。說時遲那時快,她将石子朝遠處的平地一扔,趁蛇回頭狩獵之時,迅速抓住背包就以“S”型朝外跑。
一連跑出好幾百米遠她都不敢停下,白霜似的月光落在沾着水的葉片上,她的腳踩進泥坑又擡起來繼續跑。
“姑姑!”
俞榆充耳不聞,悶頭朝前跑。她也沒被蛇咬啊,怎麼還出現幻覺了?
“姑姑!”男人又叫了幾聲,喘着氣抓住俞榆的胳膊,“你跑什麼?”
俞榆被吓了一大跳,一轉頭才倏地發現是黎之瀾。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男人的一刹那,鼻頭一酸,剛剛緊繃的神情頓時松了下來。
“你……”
“嗚嗚嗚……”
黎之瀾剛開口,就被緊緊抱住,身體一僵。他有些懊悔,早知道噴個香水再出門了。沒想到姑姑第一次主動抱自己,竟然是在自己渾身臭汗的情況下。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想了想,撫上女人柔順的頭發。輕聲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
黎之瀾很高,俞榆的頭隻能夠到他的胸膛下面一點,卻依舊能聽見他震動的心跳。良久,她吸吸鼻涕,松開了手,有些不太自然的别開視線,聲音聽起來也很勉強,“不好意思。”
兩人現在的關系有些尴尬,她有些懊悔剛剛的失态。
黎之瀾淡淡應上一聲,眼神卻在偷瞄女人的神色。
融融的月光照在男人絨絨的金毛上,俞榆收回視線,往後退了幾步。
“謝謝你過來找我。”她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應該的。”
俞榆聞言擡眸,視線落在他臉頰的泥濘上,半晌沒開口。
“下山吧。”黎之瀾順手将背包扔上自己的背,下意識想拉住女人的手,硬生生忍住了。
山路很陡,又是濕的,兩人走的很不順暢。再加上俞榆一直忍着小腿的擦傷,步伐更慢了。
黎之瀾突然停住腳,盯着女人不自然的走姿:“姑姑,你受傷了嗎?”
“嗯?”俞榆習慣性想搖頭,卻看見黎之瀾将書包背在胸前,下一秒他就在自己面前蹲下。
“若是姑姑不嫌棄,我可以把姑姑背下去。”黎之瀾轉過頭,月光剛好落在他的側臉,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認真。
糾結半天,俞榆還是趴上去了。畢竟在山上呆太久也不是個辦法。
她想,等下山了就不讓他背。沒想到黎之瀾直接将她背回了民宿。
月光将他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兩個影子交疊在一起,沒有縫隙。
俞榆被男人放在沙發上,她沒吭聲,靜靜地看着他熟稔的取出葛烏子,又從包裡拿出碘伏和藥膏。
黎之瀾單膝跪在俞榆面前,他先給自己的手消了個毒才小心翼翼的掀開女人的褲腿。
白皙的腿上有不小的一塊擦傷,上面沾着泥,看起來十分猙獰。
“嘶~”
俞榆剛低吟一聲,黎之瀾就放下手中的碘伏,擡眸看向她,眼神滿是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