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檸的心沉了下去。一次是巧合，兩次呢？那收肘的角度，看似随意，卻完美地避開了劍氣，巧合能巧到這種地步？

呵，果然是想起來了什麼吧。

空氣仿佛凝固了，奇特的氛圍在屋内彌漫開來，無聲的張力在兩人之間拉扯。江晚檸面上最後的溫和，幾乎要挂不住，她扯了扯嘴角，一絲銳利在她眸底深處一閃而逝。

江晚檸不再掩飾自己的審視，目光如冷電，直刺楚回玉眼底深處，試圖從那片“清澈的迷茫”中掘出哪怕一絲熟悉的、屬于姜行光的張揚或銳利。

她緩緩擡起那隻戴着儲物戒的手，指尖輕輕搭在了戒面上，一個随時可以喚出煙冉的起手式。

楚回玉察覺到江晚檸那如實質般的審視目光，卻依舊神色淡然，清澈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他迎着江晚檸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在江晚檸看來，挑釁意味十足。

“仙子這般看着我，可是還有什麼事嗎？”楚回玉的聲音清朗，帶着一絲調侃。

江晚檸望着他良久，冷笑一聲，楚回玉臉上純良一片，無辜微笑。

江晚檸不再言語，手上微微發力，儲物戒中光芒一閃，煙冉已出現在她手中。煙冉劍身閃爍着幽光，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怒意，發出低低的嗡鳴。

楚回玉臉上的無辜笑意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那柄随時可能爆發出緻命寒芒的仙劍隻是鄰家少女手中的一根花枝。

他甚至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築基後清靈的氣息在他周身流轉，帶着一種初入新境的、恰到好處的生澀感，與他眼底那份過分的“清澈”奇異地融合。

“仙子這是何意？”他語氣帶着恰到好處的困惑，目光坦然地迎上江晚檸的審視，“莫不是弟子築基成功，仙子特意前來考校？或是……方才失儀昏厥，驚擾了仙子清修？” 他言辭懇切，姿态放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印證他作為楚回玉的無害與懵懂。

這是擺明了不想承認，也笃定我沒有指向性的證據證明你是姜行光。

一如既往的，胡攪蠻纏。

江晚檸心中冷笑。兩人四目相對，瞬間讀懂了彼此眼底一切。

都不想先低頭，好啊，那就互演，看看誰先沉不住氣。

江晚檸盯着楚回玉那張寫滿“純良無害”的臉，心裡的小人已經在磨刀霍霍了。好啊，裝失憶是吧？演無辜是吧？行，本尊陪你玩到底！

她手腕一翻，煙冉“唰”地一聲消失回儲物戒，仿佛剛才的劍拔弩張隻是幻覺。臉上那點殘餘的冷意瞬間被一種過分“和煦”的笑容取代，甚至帶上了一絲……慈祥？

“考校？呵呵，回玉多慮了。”江晚檸的聲音輕柔得能滴出水來，聽得楚回玉後背莫名一涼。“你築基成功，乃是大喜事。為師阿呸，作為前輩，豈能空手而來？”

她說着，變戲法似的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個……造型古樸，但隐隐散發着微妙氣息的食盒。那盒子一出現，連帶着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重了幾分。

“特意為你準備了份賀禮——滋補靈膳！”江晚檸笑眯眯地打開食盒蓋子。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像是燒焦的草藥混合了某種過度發酵的甜膩，還隐隐帶着點……酸辣兒？桌上那盆原本生機勃勃的靈植，葉子肉眼可見地蔫巴了下去。

楚回玉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裂縫。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唇角抽搐，喉結滾動，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此乃‘九轉還元羹’，選用百年紫雲芝、千年寒潭藕、輔以七七四十九種靈草精華，慢火熬制三天三夜而成。”江晚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介紹着，用一隻靈玉小碗盛了一碗色澤詭異的，介于深褐與墨綠之間，表面還漂浮着幾塊可疑的、半透明的膠狀物的“羹”，熱情地推到楚回玉面前，“快趁熱嘗嘗，對你穩固築基境界大有裨益！”

楚回玉看着碗裡那仿佛深淵凝視着他的不明物質，感覺自己的胃已經開始提前抽搐。他擡眼看向江晚檸，對方正“殷切”地望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閃爍着一種“你敢不吃試試看”的“溫柔”光芒。

空氣再次凝固了，但這次彌漫的不是殺氣，而是一種詭異的掙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