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蕭雨眠拿起手機又放下,他已經重複這個動作不知道多少次了。
又想聯系妹妹,又怕暴露家人隐私,他這回也體會到了公衆人物的難處。
思來想去,還是等第一輪錄制結束,自己親自跑一趟靠譜。
蕭雨眠打聽過了,等挑戰任務完成之後,第一期節目就告一段落。
想起挑戰任務,蕭雨眠又擔心起謝宴。
不知道他第一次登台跳舞會不會緊張?沒有舞蹈基礎還高強度練習一整天,不管的話第二天肯定會肌肉酸痛。
蕭雨眠翻身下床,拖出行李箱,從網格兜取出應急醫療包,還真翻出一袋熱敷膏貼。
擰開房門,蕭雨眠又回頭看了一眼挂鐘,21:30。
謝宴那隻夜貓子的習性,這個點兒歸在下午。
下午九點半開會很正常。
“綜合所述,上季度何村項目淨利潤同比增長9.7%。”分管經理念完報告擡頭,看向最上面一格窗口。
隻有這一格窗口黑着,但是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當他不存在。
分管經理新升上中高層,以前隻聽說他們的大領導既年輕又神秘,整個公司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不會是個經不起考驗的花架子吧,譜兒擺得挺大。
分管經理盯着那塊毫無反應的黑色窗口,悄悄将音量拉大。
他聽見了鍵盤快速敲打的聲音。
聽着怎麼像我兒子打遊戲的聲響?分管經理心道,緊接着冷淡到極緻的聲音差點兒炸穿他的耳膜。
“結論錯誤。”
黑漆漆的視頻窗口後方,謝宴話音落地,右邊的電腦屏浮現結算畫面。
一殺四。
謝宴單手打下一句“零點前發我複盤報告,所有人。”,摘下右側耳機掐斷小朋友們的鬼哭狼嚎。
目光轉向左邊商務電腦裡的大朋友們。
分管經理手忙腳亂拉低音量,耳機裡大領導的聲線結着冰渣子。
“你的成本核算缺了一項,上季度的原材料采購價未變動,同比淨利潤增長應為8.5%。”
分管經理一目十行掃視下屬剛剛發過來的更正信息,看清最後的一串數字,目光凝固。
竟然分毫不差!
“抱歉!是我的失誤。”分管經理擦着冷汗連連道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吓飛了,“我馬上更正數據。”
其他人已經習慣了老闆的節奏,會議沒有持續太久,謝宴又切入高層内部會議,這回打開了攝像頭。
總裁助理一邊記錄會議紀要,偷空觀察老闆的臉色。
最年輕那位的位置淩駕于所有人之上,黑發一絲不苟梳攏腦後了,露出完整的五官,眉峰濃而淩厲,即使舒展着也讓人喘不過氣。
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并沒有随距離衰減,隔着兩層屏幕,也沒人敢大意分毫,簡短的陳述,精準的數字,推着各項進度往前跑。
簡直像有鬼在追。
其他人都很順利,壓力來到了最後一位一級部門經理,他正是之前犯錯誤那位分管經理的直系上司。
可是這回視頻窗口不是黑的,部門經理透過方方正正的窗口看着老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視角就像躺在棺材裡仰望來吊唁的人。
“何村那個項目進展的不是很順利,之前已經談妥了投資方案,但是簽合同當日村民們又反悔,開工日預計順延一周。” 部門經理越說越小聲,最後承諾道:“您放心,一周後絕對開工,我仔細核算過,這次延期不會造成嚴重影響。”
他的話沒有機會說完。
年輕總裁開口:“具體情況你們也都聽見了,在座誰有把握不延期。”
同事們全都舉起了手,這要是投票表決,他已經可以被蓋棺擡走。
總裁點了點頭,語氣依然聽不出喜怒:“誰可以在今天結束之前提交新的企劃案。”
幾秒鐘後隻有兩個人還舉着手。
總裁闆上釘釘:“散會後把何村的項目資料轉交這兩位,後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當衆被一巴掌扇掉嘴裡的肥肉,部門經理态度一轉,冷笑道:“何村項目是董事長還在的時候親手交給我,你不知會一聲就下決定,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這位雖然辦事不怎麼樣,卻是董事長跟前的老人兒,仗着資曆和董事長這層關系,其他人平日沒少給他擦屁股兜事兒,他們一整個部門姻親關系嚴重,在公司裡自成一脈。
耳機裡一時隻有電流輕微的噼啪聲,其他人面上不顯,都等着總裁反應。
“呵。”低沉的聲線掠過耳畔,比電流還酥麻。
“董事長現在在哪。”
助理一直關注着總裁的眼色,這會兒忙道:“在馬爾代夫度假。”
“給這位經理買一張去馬爾代夫的機票。”年輕總裁每說一個字,經理的臉就白一分,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其他人沒空,你既然無事可做,就親自去向董事長當面知會吧。哦,記得替我向他問個好。”
部門經理聽見後面的話,整個人徹底麻完了。
總裁似乎還未說完,衆人屏息以待,眼看那張薄唇微微開啟,就在這時——
“嘟。”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