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胃不舒服嗎？”

蕭雨眠還沒擡頭，聽見這句繃不住牽起嘴角。

擡頭，眼前果然是謝宴的臉。

“胃好痛，疼得要死過去了。”

下一秒，蕭雨眠身子騰空而起，他懵了一瞬，下意識環住謝宴的脖子。

“忍耐一下，我車上有備用藥。”

蕭雨眠陷在謝宴臂彎，看見停在公寓大門對面的柯尼塞克。

“謝宴，”蕭雨眠小聲道：“我跟你開玩笑的。”

謝宴腳步微頓，垂眸看着懷裡的蕭雨眠，唇角抿直。

“蕭雨眠，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對不起，我不好意思告訴你我是心裡難受。”蕭雨眠靠在謝宴懷裡，仰起頭，有點讨好地眨了眨眼睛。“你先放我下來呗？”

謝宴把蕭雨眠放進了副駕駛座。

“你怎麼在這裡？”

“來看朋友。”說起這個，蕭雨眠也注意到了，“謝宴，你怎麼在這裡？你住在這裡嗎？”

謝宴瞥了蕭雨眠一眼。“來看朋友。”

謝宴的眼神，蕭雨眠有的時候讀得懂，有的時候又很難解。他向來不喜歡為難自己，直接忽略掉謝宴意味深長的目光。

“那好巧呀，我們的朋友都住在這裡。”

“你看完了嗎？”謝宴說着，已經系好了安全帶。“看完了我送你回去。”

蕭雨眠粗溜一下，順着椅背滑下去，抱着自己拱起的膝蓋。

“我不想回去。”蕭雨眠臉頰枕着膝蓋，側頭看謝宴：“你隻關心我的胃，就不關心一下我的心嗎？”

謝宴難得哽了一下，半晌，他轉頭看着前方黑漆漆的道路。

“我關心的話你會告訴我嗎？”

“會啊。”蕭雨眠道：“我把我的朋友弄丢了，謝宴，我好怕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别找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謝宴搭着方向盤，繁星滿天的夜裡，就連冷淡的語氣都有了一種安撫的缱绻。

“你會找到的。”謝宴道：“我保證。”

夜色帷幕四合，謝宴側臉線條完美猶如大理石雕像，他的承諾聽在耳中，也如岩石一般安心。

蕭雨眠将臉埋進膝蓋，聲音悶悶的。

“我把奶奶也弄丢了，她記不得我了。”

“但你記得她。”謝宴停了一會兒，輕聲道：“這已經足夠了。”

蕭雨眠：“我把我自己也弄丢了。”

謝宴伸出手臂，手在蕭雨眠頭頂懸了幾秒，按下去揉了揉。

“我找回來了。”謝宴道：“你現在在我的車上。”

蕭雨眠：“不，我在金主的掌心。”

輕撫頭發的手僵住了，蕭雨眠擡頭，額頭貼着謝宴的掌心。“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連金主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可是本能地害怕他。”

妹妹小花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奶奶不記得他了，江夜星失聯。蕭雨眠憋到現在，這些壓在心底的話，最終居然是向才認識五天的謝宴傾述。

“得知金主存在的時候，我都不認識自己了。欠債、包養，我從前想都沒敢想過，未來的自己會活成這個樣子。”

謝宴：“……金主也有心。”

蕭雨眠臉一垮：“果然不能和你們這些姿本家共情。”

謝宴：“我的意思是，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也許你們可以先好好談談。”說話最後語調都亂了，臉頰被蕭雨眠捏了捏。

“诶，還是我們謝老闆腦袋清醒。”不管怎樣，說出心裡話之後，蕭雨眠好受了一點。

謝宴握住蕭雨眠作亂的手，垂眸看着淺粉色的指甲。

“在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朋友，也沒有看重的人。”謝宴擡眼，看着蕭雨眠的眼睛。“我不會把你弄丢，所以你也不會弄丢我。”

蕭雨眠：“你我倒是不擔心啦，你可是謝神呀。”

謝宴磨了磨後牙槽：“……”接着，他又聽見蕭雨眠笑着道：“剛才我蹲在樹影下，就在想謝宴會不會出現。總覺得一遇到什麼困難，你就神兵天降。”

“想着你，你就來了。”蕭雨眠道。

心跳大起大落莫過于此了，謝宴松開後牙槽，舌根泛出點微妙的甜意。

星星藏進雲層裡，黑影蓋在兩人身上，他們忽然距離很近。

就在這時，蕭雨眠聽見一陣電話鈴聲。

“是我的經紀人。”蕭雨眠摁下接聽鍵，電話那邊傳來楊婉的聲音。

“蕭雨眠，你現在在哪？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談。”

“我還沒回家，我們就在盛星傳媒見面吧。”

九點，盛星傳媒還燈火通明。

楊婉等在大門口，一見蕭雨眠就迎上來，眼角眉梢藏不住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