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都是獨棟别墅,相互之間隔得很開,蕭雨眠面前就隻有一扇大門,透過院子的廊燈,依稀可見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聽江夜星提起過,觀海路的房子有錢也很難買到,其中又以高地勢的北街地段最好。
蕭雨眠揉着眉心,不太記得他們怎麼聊到這個話題。
難道,江家宅子就在觀海路北街?
“小少爺,您回來了。”
突然的聲音吓了蕭雨眠一跳,他循聲望去,這才看清栅欄大門旁邊站着一個人。
夜深雨重,那人又穿得一身黑,跟黑漆漆的宅子融為一體。
那人從陰影裡走出,英式管家服筆挺地挂在身上,頭發花白,一絲不苟梳攏腦後。
鼻梁上架一副單片眼鏡,白手套擡起,黑色傘面打開,撐在蕭雨眠頭頂。
太魔幻了。
卡裡沒有一分錢,卻有英倫管家垂首躬身管我叫少爺。蕭雨眠轉身跑出傘外,拍打還未離開的車輛。
車窗緩緩下降,露出楊婉疑惑的臉。
蕭雨眠雙手死死把住窗框:“楊姐,你,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楊婉挑眉:“你不是禁止别人進入你家嗎。”
“我們再談談以後的工作好不好?我還有很多想法跟你商量。”
楊婉莞爾。“很晚了,改天吧。你放心吧,隻要你管得住自己不喝酒,以後工作機會一大把。”
蕭雨眠還想說什麼,一隻白手套搭上他的肩膀。
楊婉向蕭雨眠揮了揮手,又對他身後的人道:“紀伯,人給你安全送到了,那我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辛苦楊小姐了,有空請來喝茶。”紀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聽起來慈眉善目。
蕭雨眠眼睜睜看着楊婉的車子消失在視野。
“小少爺,回吧。”
蕭雨眠一巴掌揮開偏過來的傘面,任由雨水拍在臉上。
紀伯隻是看着他,守禮自持,一舉一動都展現着悠久的内涵。
“我是誰家的小少爺。”蕭雨眠冷笑,“誰在當我老爺!?讓他親自出來迎接少爺啊。”
雨勢漸大,蕭雨眠執拗地站在雨裡。
鐵栅欄向兩側拉開,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安保,蕭雨眠不許他們近身。
“再過來我報警了。”蕭雨眠退至路邊,再往後就是斜坡,幾個人面面相觑,沒人敢上前。
最前面的紀伯歎了口氣,“小少爺,您又鬧哪出?”
“我說了,我現在就要見他!”
蕭雨眠生在老城區,長在城中村,别說他卡裡沒錢,就算在娛樂圈賺了錢,他也不可能安置這座宅子、這些人。
大雨傾刷而下,雙方各雨對峙,瓢潑水幕分割兩個世界。
蕭雨眠打死不肯邁進那座宅子。
最後,紀伯歎了口氣,當着蕭雨眠的面打了通電話。
通話結束,紀伯道:“特助先生正在趕來的路上,天冷雨大,您還是進屋等待吧。”
蕭雨眠不動。
紀伯收起傘,年過半百的老人很快被雨澆透,他身姿依然筆挺,淋濕的頭發不再齊整,亂七八糟貼在臉頰。
老人家的身子骨不比年輕人,蕭雨眠見對方鐵了心跟他耗,隻得同意進屋。
他走過的地方燈火齊明,驅散了些寒意。
宅子是大平層,占地面積很大,蕭雨眠一眼望過去,各處擺設都看得清楚,這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太平了,這座宅子幾乎沒有台階,也沒有高台,屋頂是仿古式的斜面,難以攀爬也無法站穩。
宅子内部裝潢以暖色調為主,富麗堂皇。
蕭雨眠剛進門,就有一雙手伸過來替他擦拭身上的水。
這種過于精緻的生活讓蕭雨眠汗毛倒豎,他拽過毛巾,不自在道:“我自己來。”
紀伯一個眼色,便有人上前輕聲道:“小少爺,洗澡水已經給您放好了。”
進了宅子,蕭雨眠身不由己。
這些傭人無孔不入,蕭雨眠再三推拒,最後還是被他們拾掇幹淨。
等他洗完澡出來,客廳裡多出一個西裝男人。
紀伯介紹道:“蕭先生,這位是董特助,江先生不在的期間,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董特助提。”
蕭雨眠受夠這些人了,他側身躲開董特助的鞠躬,将自己摔進沙發,還沒開口,頭上蓋下一塊白毛巾。
蕭雨眠第二次拽過毛巾,“姐,我求你讓我自己動手好嗎。”
“好的。”見縫插針湊過來的傭人姐姐點頭退下,但是蕭雨眠知道,她隻是在暗中等待下一個時機。
我真是受夠這些人了!蕭雨眠抓狂,忽然很想喝酒,更抓狂了。
“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是吧。”蕭雨眠道:“我想知道,怎樣才能解除我們之間的關系。從今往後,我與他,與這個地方,還有這些人,全都井水不犯河水。”
董特助道:“您可以随時終止與江先生的關系。”
已經做好準備直面困難的蕭雨眠:“啊?!”
這麼簡單???蕭雨眠道:“你……是不是少說了個但是。”
董特助笑了。“蕭先生,您是被外面人的胡言亂語影響了。别人不了解你們,你還不了解江先生嗎。”
“江先生他,向來以您的感受為重。”
“如果您想結束,現在就可以終止。你想離開,我這就送您走。”
“董特助,你在說什……”
董特助擡手示意紀伯住嘴,向蕭雨眠微微躬身:“蕭先生,您意下如何。”
走出那座宅子,蕭雨眠坐在董特助的後車座,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江先生,真的是我金主?”
“金主?”董特助握着方向盤,搖頭:“外面的人瞎說。”
“不是金主,那是什麼關系!?”
董特助道:“這個問題我無權代答。”
蕭雨眠沉默片刻。“我要和江先生當面談一談。”
車子停在路邊,董特助遞給蕭雨眠一張紙,“這是江先生的私人聯系方式。”
“如果是您的話,随時可以聯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