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着活動了下身體,視線盡可能地向下掃去:無數紅色的玫瑰花瓣與亂七八糟的綠色花枝在海水中可憐地搖曳,身不由己地被海流拽着漂流。
蘭野星眼裡止不住地浮出冷意:所以,齊終那人渣真的在這裡……
那麼喬遊……
在海裡找人并不容易,他在原來的世界因為興趣做過潛水閉氣訓練,但也最多隻能在淺海裡閉氣四分鐘,而且沒有設備,下潛深度十分有限。
他正要将身體向下遊動一些,不遠處突然傳來清晰的“砰、砰”聲,似乎有誰在用力敲擊什麼。
周圍的海水被那種動作影響,漾開一圈圈的水紋。
蘭野星瞳孔一縮,連忙順着聲音與水紋的方向向下潛去。
不一會兒,他便用兩隻被海水浸得發澀的眼睛在海底細軟的沙質地面見到了人:
那裡有兩個鐵質的大籠子,周言秋正在其中一個籠子裡,面色慘白,一手捂着口鼻,卻止不住地吐出雜亂的氣泡,他似乎聽到了蘭野星開門的聲音,另一隻手正拼命用石頭敲擊着籠子的欄杆試着求救。
另一隻鐵籠卻是空着的,旁邊散落着亂七八糟的潛水設備和一隻氧氣瓶。
這裡沒有喬遊的影子,隻有兩隻鐵籠不遠處繁密的水藻林在雜亂地搖曳,不間斷地冒出些許幻覺一般的逸散紅色——像是誰的血。
蘭野星來不及多想,忙潛到周言秋身邊,他用力地打開了鐵籠,将人拉了出來架在肩上。
利落地撈過一旁的氧氣瓶,測試了下還能用後,他将吸嘴放在了已經快要窒息的周言秋口中,接着,他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帶着人向不遠處的那扇門遊去。
……
不知過了多久,蘭野星仰起慘白的臉,終于看到了不遠處那扇仿佛漂浮在虛空裡的門,他一手扒住了隐在一圈虛空黑暗中的門口,另一隻手用力将周言秋帶了上去。
吸夠氧氣的周言秋似乎恢複了一些意識,他立刻用手夠到了門框,用力推開了一點門縫,用兩隻手扒住了外面醫院的地面,将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
算是浮出海面,他大口吸着氣,聲音嘶啞至極:“我、我拉你上來——”
接着他瞳孔一縮,蓦然轉身向下看去:已經用盡氧氣的少年正在向深藍的海底墜去,他的黑發和纖細的手腳一起搖曳,吐出的一串串氣泡正在被小小的遊魚追食。
又被少年救了一命的周言秋睜大了眼睛,用盡力氣朝門外大喊着:“喂——來人!快來人!救命!救救他啊!”
門外的醫院大廳隐隐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
身體緩緩下墜,幸好這裡屬于很淺的區域,即使是灘底,海水溫度也不算低。
模糊的意識裡,蘭野星似乎聽到了系統焦急的聲音:【宿主、宿主、宿主——】
他吃力地緩緩掀開一點眼皮,瞳仁裡映入無垠的藍色:這裡和他的世界的海域好像啊……
連剛剛看到的廢棄的鲨魚籠的規格都和他原來的世界一模一樣,在他的世界裡,喜歡刺激的人會将這種籠子綁在潛水艇下潛水、以觀看鲨魚——隻不過這種潛水方式早就被很多國家禁止了……
這個世界也有這種危險的潛水方式麼?
……
還有……
他救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周言秋,可是,喬遊呢……
他在哪裡?有沒有事……
口中最後一口氧氣就要耗盡了,他似乎隐隐聽到不遠處那扇虛空的門被徹底打開的聲音,楊清叫來的警察似乎來了……
但是,來不及了……
喬遊呢……
喬遊……
被最後的遺憾徹底占據了模糊的腦海,蘭野星正要緩緩閉上眼睛,一簇燦爛至極的金色在這時蓦然出現,強勢至極地撬開了他最後的視線、不容分說地闖進了他的意識。
一隻有力的手臂占有欲十足地攬上了他的腰,将他緊緊攬在了懷裡,另一隻大手用力插|進他後腦的軟發中,将他的頭撐了起來——
俊美的青年依舊穿着普通的學生制服,他在碧藍的水波中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懷裡隻掀開一點點眼皮的少年,碧色的眼眸裡翻湧着海底風暴般的濃烈陰影。
不知為何他在海水中還能說話,聲音通過水質傳遞,莫名喑啞:“學弟,你可真是什麼地方都敢來。”
“都說了,你不适合這種遊戲。”
“即使為了我,你也不該……”
後面的聲音不知為何化作了一聲幻覺一般的無奈歎息。
蘭野星模模糊糊同那雙碧色的眼睛對視着:什麼嘛……
這家夥沒事……
讓他白擔心一場……
但是,這種時候他又怎麼可能見到喬遊……
喬遊靜靜看着他,微微張開了薄唇,從海水中【抽離】出的氧氣緩緩在他口中凝聚。
他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碧色的眼眸中卻浮起幻覺一般的淺淡溫柔情緒,他不容置哙地對懷裡的少年道:“學弟,張嘴。”聲音清冷、強勢又喑啞。
蘭野星的大腦遲鈍地消化着對方的話,像個孩子一般伸出無力的手松松抵在了青年挺闊的胸膛上。
他聽話地微微張開了柔軟的唇,露出粉色的舌尖,他脆弱白皙的頸子因着這個動作微微仰起——海水就要湧進去,他會徹底窒息——
喬遊覆在蘭野星腰間的手臂一瞬間将人攬得更緊,掌在少年後腦的大手穩穩撐住了對方。
接着,他微微俯身,用力吻上了少年柔軟的唇。
海水搖曳。
鼻尖碰着鼻尖,喬遊碧色的眼眸裡燃燒着少年在一瞬間裡露出驚愕與恍惚的好看的臉。
他的金發和少年的黑發混在一起搖曳,幾乎分不清彼此。
蘭野星抵在青年挺闊有力胸膛上的手猛然一緊,用力握住了青年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