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時樂呵呵地起早上學去了,晚間又垮着個臉回家來──這回不止他姐追着他喂書,就連徐子慎也有事沒事就來指導他的功課。
從前寶珠檢查他課業,薛碧時都是亂念亂解一通,就算昨天和今天瞎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他笨蛋姐姐也聽不出來,還能給他拍手叫好。
現在有了徐大才子把關,沒法蒙混過關了,而且這對惡魔自己的課不上,天天湊在一起雞他學習。
他姐夫居然還臭顯擺,說自己六歲就能背四書五經了,弄得他姐回家也要讓他背了書才準玩。
聽又聽不懂,學又學不會,時間一長薛碧時産生了嚴重的厭學心理,在被窩裡哭着不去上學。
寶珠撓撓腦袋,懷疑自己雞娃的方式出了岔子,也許是韓非子不适合這個年紀的小孩讀。
于是大發慈悲給弟弟放了一天假,自己一個人上學去了。
沿途路過書攤,又買了一堆國學經典,在課上自己抓着書埋頭用功,打算趁今天給薛碧時調整調整學習計劃。
徐子慎在一旁頻頻注目,這丫頭上課不是打瞌睡就是看話本,通常都是夫子下來巡查,徐子慎把她推醒,她再把薛碧時推醒──怎麼今兒個這麼認真?
放了學,寶珠還抓着書一動不動,徐子慎探過身子一瞧,好麼,人靠着書堆睡得正香。
徐子慎拉過一把椅子,坐邊上看了好一會兒,才在她臉頰上揩了下:“醒醒,回家了。”
寶珠睜開眼睛,就見徐子慎支着腦袋,在一旁盯她睡覺。
兩頰霎時熱騰騰起來,真是丢人,自己明明在看書,連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徐子慎瞄一眼她手裡的書:“怎麼最近不看話本了?”
寶珠不好意思說,她覺得最近自己的生活過得比話本有意思多了,嘴硬道:“太幼稚了,不看。”
徐子慎笑了下,見寶珠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家,又沒話找話,打聽起來:“我小舅子呢,今天怎麼沒來讀書?”
寶珠喪氣地把書往桌上一墩,“在家裡鬧着不上學。”
“為什麼?”
“他說聽不懂,背不會,字也不知道咋寫,讀書太累了,以後要去撿豬糞生活。”
“……”徐子慎往後仰了下,“他連字都沒學會寫?”
“嗯呐。”
寶珠點點頭──字麼,看多了書自然就會寫了,直接一步到位就行。
見徐子慎震驚不解的樣子,寶珠又把先前換學堂的事情,跟他如此這般地交代了。
徐子慎聽了寶珠三遷的故事,差點笑噴,評價道:“你這是東施效颦。”
寶珠圓睜杏眼,狠狠踢他一腳:“你罵我醜呢?”
“我哪兒敢?那換個詞行吧,這叫拔苗助長,怪不得他鬧着不上學,還沒學會走路,你就急着讓他飛。”
“那怎麼辦呀?”
寶珠洩氣,鼓起臉頰看他。
徐子慎又在她臉上揩了把,白煮蛋一樣又軟又滑。
“明天把小舅子帶出門,我來接你們。”
第二天一大清早,寶珠強拖着薛碧時起床了,出了門也不直接上書院,擱大門口候着。
看大門的老伯問:“小小姐,怎麼還不上學去?”
“等人呢。”
“未來姑爺呀?”
寶珠看着自己的足尖,點點頭,看門老伯摸着胡子嚯嚯嚯笑了兩聲,又道:“哎,是不是來了?”
果真,徐子慎身影遠遠地出現了。
薛碧時見到他,兩眼一黑,躲到寶珠身後道:“魔頭來了!”
徐子慎向看門老伯颔首問好,随後蹲下身對薛碧時道:“我聽見了,你罵我魔頭。”
薛碧時哭唧唧:“我要回家……”
“哦,那回去吧。”徐子慎立馬起身,“還想着你一起上書院,就給你騎大馬。”
“我去我去,要騎馬!”
薛碧時立馬不哭了,抓住徐子慎的衣服不許他站起來。
“你别這麼慣着他。”寶珠在一旁攔下,又對薛碧時下命令,“背着就行了,不許騎馬!”
薛碧時在他姐的眼神威懾下,不情不願地放棄了騎大馬。
徐子慎把他背起來,問寶珠:“為什麼今天不讓騎?”
方才二人見面都不好意思對上眼睛,徐子慎還以為她要一路沉默到底。
寶珠對上他視線,又垂下眼睛看腳尖。
“……給書院大家看到了,你多沒面子呀?”
徐子慎抿唇笑了下:“好吧,還是媳婦知道疼人。”
說完,騰出一隻手,把她背在身後的手握在掌心裡。
寶珠的臉立時粉上加紅,掙了兩下:“别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