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季小姐,請您到會客室稍等一等,張總真的有客。”秘書小姐和保安虛虛攔着季榕繼續往前,邊攔邊退,直到退無可退。他們都認識這張臉,也知道這一位絕不好惹,即便是硬闖,也不敢強硬阻攔。
季榕踩着高跟鞋昂首闊步,伸手推開面前的胳膊,理所當然地問:“他有沒有客跟我有什麼關系?我也是客。”
秘書小姐額上的汗珠嘩嘩往下滴,弄花了臉上精緻的妝容。遇到這樣蠻不講理的人,任誰都欲哭無淚。
一堆人吵吵嚷嚷地喧嘩着擠進了總裁辦的外間,季榕推搡着阻在面前的保安,跳起腳四處查看:“張總,張昊天,人呢?”
他們之間隔着會客室的單向玻璃,張總知道章潮和季榕的關系,尴尬地越過玻璃指向外面,苦笑道:“章少,這……”
章潮迅速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了會客室外面的季榕,伸手給張總做了個“請”的手勢:“您先忙。”
他不知道季榕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但顯而易見,張昊天開罪了這位祖宗。章潮不打算淌這趟渾水,擺明了明哲保身。
啊,這……
張總強顔歡笑着站起身:“您先稍等,我去見一見季小姐。”說罷,硬着頭皮推開了門。
跟季榕周旋是個體力活,她總會站在無理取鬧的角度攪亂你的條理。秘書小姐叫苦不疊,心中計較着報警的可行性,随即給自己比了個大大的“X”,将這個可怕的想法掐死在搖籃裡。
肩膀上落了男人寬大的手掌,秘書小姐詫然回頭,正對上張總那張苦逼又凝重的臉,一時間隻覺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瞬間偉岸了不少,看他的眼神都帶了柔光濾鏡:“張總!”
“我來。”張總站在季榕對面,假模假事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季小姐,您好!我是亞文的總經理張昊天。”
“你就是亞文的張總?”季榕眉峰上揚,投向張總的目光傲慢不屑。
張總伸出去的手在身前停了半晌,見季榕沒有半分要與他握手的意思,讪讪收了回去:“對,我就是。您找我是……”
“想問你點兒事兒。”季榕說完,打開她的鉑金包,順手掏出了一根伸縮棍!
伸縮棍?!
“救,救命!”秘書小姐繞是見過世面仍舊控住不住地捧臉尖叫,逃也似的退到牆角,一把拉過保安擋在了自己面前——
誰家好人會在鉑金包裡塞根伸縮棍啊!!!
“季小姐,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幹什麼?”張總看到那根黝黑的碳鋼棍子心中震驚,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跟她拉開了距離。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季榕熟練的把棍子展開,狠狠一棍抽在了那張奢華名貴的巴花木總裁桌上。
“嘩啦”一聲,水晶桌牌應聲碎裂,木制桌面上出現擠壓形成的凹槽,有細碎的木屑崩起,散落在地上。
驚呼聲和抽氣聲同時響起。
“1600萬這個數是你們定的,到頭來不肯解約的也是你們。怎麼,耍我?”季榕佯裝兇狠地站在張總面前,擡起手來拿伸縮棍指着張總,蠻橫的模樣不像個嬌嬌娆娆的女明星,更像個道上黑白通吃的女混混。
張總看着面前這個比柯基高不了多少的女人,刻闆印象被震得稀碎。
保安們終于反應過來她手裡拿的是危險器具,想要上前制止,張總胳膊一擡,把人攔住了。
“季小姐,這個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不如我們坐下來……”張總試着好言好語地商量。
話還沒說完,季榕又橫揮出一棍,直接砸碎了他獎杯展示櫃上的玻璃。
“季榕!”張總身處高位日久,即便再看章潮的面子也已忍不住火氣。
他正欲發作,躲在會客室看了半晌熱鬧的章潮突然站起身,冷硬的聲音傳到耳中,隐隐帶了警告:“張總。”
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因常壓着氣勢,尋常看來就似個浪蕩不羁的少年人。而此刻露了鋒芒,身上的強硬霸道瞬間讓人望而生畏。
張總黑沉的眸子一松,讪笑着讓步,側身求救道:“章少,您快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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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榕沒想到在這兒會遇到章潮,練習了許久才撐住的強硬瞬時露了馬腳,眨着眼睛一臉茫然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張總要給我介紹個姑娘,過來看看。”章潮走過來順手攬住季榕的肩膀,以一個保護着的姿态站在了她的旁邊。
他們嘴裡的“介紹個姑娘”基本約等于“拉皮條”,季榕把頭轉向張總,目光仿佛是在看什麼髒東西,更厭惡了。
章潮絕對是故意的。張總卻不敢惹,揮揮手讓不幹緊要的人出去:“季小姐,累了吧?先坐下喝口茶?”
季榕站在那兒不想動,章潮在她背上輕輕推了一把,柔聲說:“去吧,坐下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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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裡,季榕把伸縮棍堂而皇之地放在茶幾上,喝了口章潮的茶潤嗓子。茶是好茶,細品卻沒心情。
張總在一旁幹笑着如坐針氈,唯恐說到句不愛聽的,這棍就落到他的頭上。
在他第三次下意識地把目光瞥向伸縮棍後,章潮探手把棍子拿過去收進了季榕的包裡。
張總感激地沖他一輯手,懸着的心終于落回了胸膛裡。
“季小姐,您來是為了……?”
季榕把杯子放回桌上,側頭質問:“我那1600萬的支票呢?”
撕了。
張總屬實沒想到她能親自打上門,否則說什麼也要畢恭畢敬地着助理還回去。
“我的錯,當時真以為是假的。”張總趕緊彎腰倒茶給她賠罪,“您看看我這邊能做些什麼?”他拍着胸脯,豪氣幹雲“放心,造成的損失全部由我來承擔。”
倒會裝糊塗,難道她來真的就是為了張支票?季榕最煩跟這種老狐狸打交道,她擡眼瞥了旁邊的章潮一眼,還好有這隻小狐狸坐鎮,瞬間讓她安心了不少。
對方認錯态度誠懇,季榕也不好揪着不放,借坡下驢,語氣柔軟下來:“本就是給亞文的,兩邊的财務對接一下,把問題解決了就行。”她乘勝追擊,把手一攤,“晏随的解約協議呢?可以給我了嗎?”
臭丫頭,擱這兒等着我呢!
“啊這……”張總搓着手心,為難地含糊着推托,“晏随解約的事兒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我就知道!季榕冷哼一聲:“怎麼,錢收了卻不放人?傳出去不怕人笑話?”
“看您說的。”張總擡頭看了章潮一眼,辯解道“錢不是還沒打到我們賬戶上嘛!現在雖然是經濟社會,卻也不興強買強賣啊!”
泥腿子。
季榕半天才在自己匮乏的知識儲備裡翻出這麼一個形容詞,直接氣笑了:“那你怎麼才能放人?”
“咱們是法治國家,我們也沒非法拘禁,怎……”
張總還在繞圈,章潮卻懶得跟他羅嗦,開門見山:“張總,我們不妨開誠布公。晏随是鐵了心要走,好走還是壞走的區别罷了。好走,你們高價賣,我們高價買,傳出去是你們的人值,臉上有面子。壞走,他若真鬧到法庭上,勝負不論,難堪的是亞文。”
“亞文現在的問題你清楚,我也清楚。若真鬧得大家都動了心思,這浮起的瓢再想扣下去可就難了。”
我們。這一會兒的時間,他們倆就成了“我們”。章潮顯然已經站在了季榕那邊。
張總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腦子飛快動着,眼睛在他們兩個身上不停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