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季榕的金主是章潮,但若真是如此,為什麼季榕斥巨資簽男演員他卻沒有絲毫反應?可若說他們倆不是那種關系……
張總的目光落在章潮無聊卷着季榕發絲的手指上,心道這是不是有點兒太暧昧了?
與他同感的還有季榕。她第三次歪頭瞪了章潮一眼,終于忍不住把頭湊到了他耳邊:“你今天怎麼這麼手欠?”
章潮沒有說話,笑了一笑收回手,随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張總,考慮的怎麼樣了?”章潮問。
“我還得上會詢問一下其他董事的意見。”張總還在猶豫。
“哦,原來張總說了不算。”章潮眉尾微揚,欲從沙發上起身,“看來我今天純屬浪費時間了。”
“慢着。”張總被章潮逼到了邊緣,一咬牙說,“好,我同意跟晏随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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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榕是跟着章潮一起離開的。
才走出亞文娛樂的大門,她的腿肚子就打起了哆嗦,朝旁邊的章潮伸出手去:“扶,扶我一把!”
章潮隐忍笑意,忍不住揶揄:“剛才那嚣張跋扈的勁兒呢?”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攬住了她的肩。
季榕狠狠瞪了他一眼。
章潮謝絕了張總送他的好意,章家派了車來接,比亞文的商務車好了不止幾個檔次。
季榕上車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拍着胸口長長舒了口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還好有你在,那個張總像條泥鳅一樣滑不溜手,我還真不見得能談得下來。”
“既然怕,怎麼還一個人來?”章潮開了瓶礦泉水遞給她,滿臉好奇。
“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季榕朝車窗外揚了下下巴,“小方這不是在嗎?我可早就做好了預案,如有萬一,她會立刻聯系展姐求救。”
章潮順着她看的方向一扭頭,看到那個貼在車玻璃上的人影吓了一跳,降下了車窗。
“章少章少,您從北美回來啦?”小方一慣的開朗熱情,圓溜溜的娃娃臉笑得像個福娃一樣喜慶。
“上車吧!”
“哎。”小方高高興興地上了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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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回到家後,展令文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消消氣,消消氣,不值當,不值當。”小方壯着單子站在展令文身邊,邊給她順氣邊謹防她當場暴起滅了季榕。
季榕遠遠站着,不安地擺弄着衣角,罕見地在展令文面前露了怯。
“你知不知道亞文的張總是個什麼人,就敢獨自上門去單挑?好在當時章潮在,否則你以為區區一個小方能救得了你?”
區區小方動作一頓,想了想自己确實無能平凡而又弱小,心絕今日真的是撞了大運了碰上章少,下次馬屁一定要拍得更響些。
木已成舟,現在發再大的火也是于事無補。展令文狠狠剜了季榕一眼,還好,結果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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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後,展令文與亞文就晏随解約進行了數輪談判,終于敲定了協議内容。
這天,風和日麗。她帶着晏随和工作室的法律顧問前往亞文總部,雙方蓋章簽字之後,協議将正式生效,晏随随即成為自由之身。
本以為單純是走個形式,可當他們看到會議室中嚴陣以待的公司高層、法務、财務和經紀人後,展令文直覺今日是場硬仗,真正的較量從現在才開始。
“張總。”
“展總。”
兩人禮貌地握了下手,展令文坐下,三個人猶如獵物般被圍堵在一面。
張總臉上的笑虛僞而做作,展令文默默在心裡罵了聲“鬣狗”,看着法律顧問把拟好的解約協議遞到他的面前:“張總,這是我們雙方前段時間共同協商形成的文件,您看一下。”
張總随手翻了下面前的文件,推到了一邊。
“張總,解約是您當着章少的面親口同意的,怎麼,不舍得了?”
展令文心裡惱火,卻隻能壓着與他周旋。
“怎麼會!”張總笑着擺擺手,“解約的協議我之前看過了,沒什麼異議,按你們定好的來就行。”
晏随臉上閃過一絲意外,展令文也是滿面狐疑。兩人下意識的交換了個眼色,展令文正要張嘴,被張總下面的話釘在了當場。
“隻是還有些其他的問題我們要當場讨論。”
“幾個月前,晏随簽約了李導的《無雙》,但開拍前他受傷住院,逼得劇組不得不延遲開機以尋找合适的演員。違約金600萬,當時亞文給付了。既然他如今要離開亞文,這筆錢肯定要自己承擔的。”
“呵。”饒是展令文這種八面玲珑的人,此刻都被氣得冷笑出聲,“張總,晏随的片酬不過寥寥,違約金即便高也不可能這麼高。”
“我何必說這種謊話。”
張總揮了下手,助理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翻開放在展令文面前。她随手翻了翻,合同、律師函、轉賬記錄一應俱全。
“《無雙》的制片人你也認識,可以打個電話确認。”
圈内有各種各樣的手段規避法律,陰陽合同、造假、隐匿、虛增……雖然違法,但卻常有人铤而走險,畢竟帶來的好處巨大。
展令文随便想想就知道這是怎麼操作的。一筆600萬的投資被冠以違約金的名義打給劇組,制片人說兩句話幫忙遮掩,成本卻被轉嫁到了無辜的晏随身上,一本萬利。
可知道又有什麼用?沒有證據。若真下手去查,少不得能抓住些蛛絲馬迹,可時間成本巨大,張總算準了他們等不起。
“張總,好聚好散,既然已經得了好處,何不就此放手,換晏随一個感激呢?”展令文放低了姿态,懇求道。
張總随意地攤開在椅子上,不為所動:“白眼狼我見得多了,還是真金白銀更實在些。”
那就是沒得談了。
展令文的忍耐也已到了極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
她尚未站起,就被晏随按住了肩膀。沉默了半晌的人終于擡起頭,言辭懇懇:“張總,我想跟您單獨談談。”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
張總話還沒說完,晏随出聲打斷:“張總,鳥之将死,其鳴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許我說的話對您有利呢?”
張總沒有回答,目光不由在他身上來回打量。這并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反應,像展令文那樣當場暴起才更符合一個被處處壓制的人設。
不知道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張總思慮再三,還是站起來:“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