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滿是黏膩的悶熱。九月份的B市陰天比豔陽高照還要叫人害怕,又熱又悶。
天氣預報說今明兩日要下暴雨。
清晨7點30分左右,訓練中心裡已經來人了,個個哈欠連天,睡眼惺忪。
餘添星也不例外,臉上的水腫還沒消,腦子也還半夢半醒,他從食堂走過來背上已經浸了層薄薄的毛汗。
室内要比室外要涼快一些,滿空氣的消毒水味,悶還是悶,甚至比外邊更悶。
往常餘添星一般是和許自源一塊兒到,次次都是踩點,而今天,卻是餘添星獨自一人來的訓練館。
原因是國家隊的人員全體接到消息,亞運會開幕在即,為備戰比賽,體育總局那邊要求全體參賽人員今日要北上去到A市進行集訓。
許自源、方濤還有何洋,連夜就坐飛機北上了。
想到昨日下訓後,許自源甚至沒顧得上和他再吃個晚飯,直接做了幾分鐘冷氮,做完就要奔回宿舍收拾東西走人。
縱使早已得知消息,心中也早有所準備,事到臨頭了,餘添星還是有所不舍。
這一走,可就是一個多月後亞運會結束了才見得到這些人了。
他跟着何洋和許自源走到訓練館門口。
許自源見他傷感,安慰了一句:“多大點事,又不是永别。加油練,下回咱哥幾個……外加那老頭,一塊去。”
餘添星:“……”
何洋再度揉搓了一把他的頭發,帶着笑意鼓勵他:“好好練。”
“……嗯。”餘添星悶聲應道,不自覺垂目感受着何洋手心的溫度,又感受着那股溫度的消失。
直到兩人背影走遠,他才擡起頭眺望過去。
餘添星深深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似受了這鬼天氣的影響,死沉死沉的。
他照例将背包放在岸邊,脫掉上衣,然後走到一旁的熱身區域,拿了道具開始做熱身。
藥球摔在瑜伽墊上,一下一下的,發出短促的悶響。
待他做完了一組,正要繼續第二組時,忽然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自他身邊炸開:“别擋道!”
話音未落,他便感受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狠狠推開,腳步往一旁一個趔趄,手中的藥球啪的随之也被人驟然拍落。
他穩住步伐,看着脫手的球蹦跶着滾進水池,不偏不倚,剛剛好砸到水池裡遊泳的人。
水裡哥們動作被倉促打斷,吃痛的“啊”了沒半聲,又咕噜咕噜嗆了好幾口水,待攀附住岸邊後立刻轉過身沖餘添星連連爆粗:
“你他丫的,傻|逼吧!得帕金森了嗎?球都拿不穩!……嘶,疼死老子了!”
餘添星抿嘴不吱聲。
前方的肇事者卻是“撲哧”一聲,笑彎了腰。
又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與他擦身而過,走遠幾步,餘添星一眼便認出了那個身影——王一帆。
隻見王一帆走到笑得直不起腰的人身旁,扶住對方,關切地詢問:“還好嗎?肚子還是不舒服?”
問完,他還不忘斜過眼對上餘添星的視線,眼神中滿滿的透着輕蔑。
餘添星火氣漸燃,正待發作。
伴随着一聲怒罵,球又被人使勁砸了回來。
悶響一聲,打在他的腹肌上。
疼到是不疼。
就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他的火氣急急拉了個刹車。
索性球沒什麼彈力,落到地上沒蹦起來,最後被他用腳刹住。
餘添星盯着球冷靜了好幾秒。
……沒想到王一帆這群人能這麼操之過急,許自源一走立馬就對着他顯現爪牙,給到下馬威。
可何洋昨日給他講的話還猶在耳畔。
餘添星最終沒給他們多加計較,背過身,默默挪了個地,繼續熱身。
隻不過,摔在地上的球變形程度明顯大了不少。
*
由于方教練的離去,餘添星被暫時安排到了龐澤教練組。今日恰好到了100米自由泳的測試日,按照以往的安排将會依據上一次的成績進行三人為一組的比試。
比賽成績和比賽錄像将會用來讓教練洞悉隊員們的訓練狀态,以便後續能更有效和更有針對性的調整每個隊員們的訓練計劃。
當然,這些成績到最後還會成為隊裡為賽事挑選人員和淘汰隊員的重要參考。
事關運動員的職業發展,沒有人會在這上面大意。
餘添星現在的成績放眼整個隊裡隻能算是中等。
不過,他也才來省隊一個月不到,取得的巨大進步足以讓教練感到滿意,但這對于省隊裡其他隊員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特别是,來得比他要久,卻被他超越的人。
王一帆就是最典型的一個。
上回他僥幸以0.03s的微弱優勢取勝于王一帆。
成績如此靠近,這次比賽十之八九他又會和王一帆分到一組。
餘添星早上的惡氣正愁沒處撒。
他望向那邊王一帆正在熱身的身影。
王一帆的個頭有在190以上,手臂長,軀幹占比也比較大(餘添星目測他是标準的五五分身材)
——這類身材往往才是遊泳運動員中比較吃香的,因為個子高軀幹長是有利于水中平衡漂浮,世界上多數頂尖運動員基本上都是這種身材。
像何洋那種腿部長度占比較大的頂尖運動員才是少數。
除掉身材優勢,王一帆肌肉也練得不錯,餘添星看過他的體能專項成績單,成績算得上省隊中上。
這個人在身高和體能上都壓制于他。
如果他想在接下來的測試中獲勝,打敗他,那麼隻有最後一個因素可選了,那就是技術。
餘添星垂眸,回想自己在最近新調整的高強度訓練中,他特意要求方濤給他多加了打腿訓練和出發訓練的組數。
然而,經過幾天訓練過後,方濤給他掐表的成績都不盡人意。
思及此處,他不禁又有些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