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黑子在那邊先沉默幾秒,像是沒懂,但很快腦子裡的彎就轉過來。
緊接着是快速收拾衣服的聲音:
“得嘞,我現在就過去!”
他邊穿衣服邊在手機裡說:“賀哥你一會也過來麼?”
“我不去了。”賀骥依舊看着付淮槿。
這人剛剛吃碗了熱馄饨,現在從側臉到脖子全部都是紅的。
和胸口那抹雪白對比明顯。
“處理完以後搞清楚今晚是誰讓他進來的。”賀骥又說。
“行行。”黑子在那邊接道。
很快手機被收起來,付淮槿也抽回了自己的手,沒看賀骥。
兩人站在這忽然就有些說不上來的尴尬。
其實付淮槿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就突然說出口。
好像就是壓在心裡一口氣沒出出去,而且原本說出來的目的也不是非要對方一定做些什麼。
隻是單純一個發洩。
他這樣特别像小時候遇了事跟人告狀,挺不好看的。
過了半天付淮槿才對他:“你怎麼都不問問是誰。”
“要不是那個人,你剛才就會提醒我,不會拖到現在。”賀骥說。
“隻是唱首歌而已,也沒做别的。”付淮槿想起賀老闆剛才在電話裡,忽然又有些後悔,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
這回沉默的卻是賀骥。
過了幾秒之後沉聲對他:“是在幫你的前男友說話?”
“當然不是!”付淮槿立刻反駁,“就覺得沒這個必要。”
“為什麼沒有?那要是還有下次,我不就又錯過了一次你主動來找我的機會。”
走廊一刹那變得安靜。
付淮槿懷疑剛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賀骥卻沒有重複方才說的,隻看着他,嗓音依舊平靜:
“淮槿,你做得很好,換句話說,我真的很高興你這樣做。”
“在這件事上你唯一做錯的,是在看到他的時候你就應該直接走,根本不用等到一首歌唱完。”
付淮槿:“......”
他還陷在人上一句話裡。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露出點眉目,伸手以後又什麼都沒抓住。
眼角微垂:“我都搞不懂你了。”
賀骥手從他頭頂滑過,停在一撮發尖,上面還挂着沒完全吹幹的水珠:
“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他說完這句話就進了電梯。
電梯裡的光比走廊亮,付淮槿卻沒再看他。
剛才馄饨三分之二都是賀骥吃的,他沒吃幾個,但胃裡卻還是覺得有點撐,不太好受。
今晚健身房都白去了......付淮槿想。
回到家以後沒立馬坐下來,就站在客廳的窗戶旁邊。
很快賀骥的身影出現在樓棟底下。
身軀高大堅實,走路的姿勢也比一般人沉穩,每一步的節奏基本是一樣的,整身的氣質特别硬朗。
席飛已經是他認識的人裡個頭最高的了,可賀老闆看起來比他還要挺拔。
當時付淮槿第一眼就覺得對方以前像是當兵的,沒想到居然還會作曲。
付淮槿雖然從不關注娛樂圈,但也知道人給他發來的幾首歌,其中兩首現在特别火,科裡護士有的手機鈴聲用的就是這個。
分明是這麼厲害的編曲,卻還說隻是閑來沒事的時候玩玩。
賀骥平常看着特别坦率,好像無論他問他什麼對方都會告訴他,可說的話做的事有時候又讓他琢磨不透。
嗡嗡——
嗡嗡——
手機震了。
付淮槿看到是個陌生号碼,原不想接,但一想到剛才的事還是點了接通。
那邊很快傳來男人的哭腔。
頹喪、萎靡,像是被整個世界抛棄:
“淮槿哥,你終于肯接我的電話......”
他那邊很安靜,聽聲音像剛剛被趕出來。
付淮槿在手機這頭深吸口氣,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手機開免提放一旁,沒出聲。
他不出聲也擋不住對面繼續:“我不敢去你家,也不敢去你醫院,我隻敢來這裡等你,我想你聽我唱歌。”
“你不是很喜歡這家酒館麼,為什麼我都來了這麼多次都沒碰見過你啊,為什麼啊,你不是......不是也愛我麼。”
“你明明那麼愛我,我也愛你,為什麼啊......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他什麼時候喜歡那家酒館了?
付淮槿心裡奇怪。
借着酒勁說的話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博人心疼。
對于席飛,他現在已經分不清真假了,如今聽他這麼說早就沒有半點感覺。
付淮槿手指放在桌面上敲敲,很快展平放在自己腿上。
按理說三年的感情不該是這樣,那些難受和痛心在一瞬間都是真的。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能對他來說,還是那幾年裡失望的次數實在太多,也有可能是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理所當然的,身體比他還要适應這些,早就自己提前消化。
“都是過去的事了,這點我已經跟你說過不止一遍。”
付淮槿在說這句話是平和的,不帶任何情緒,更像是一個年長者,對一個比自己小的年輕人的規勸:“向前看吧。”
付淮槿覺得自己的語氣和平常對張萌萌、或者原來幾個醫院規培生差不多。
但沒有等到同樣理智的答複。
席飛那邊隻沉默幾秒,很快就對着手機咬着牙,一字一句對他:
“我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