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骥最近時不時就會這樣。
這次幫付淮槿把照片塞進口袋,拉鍊拉好以後順着上個問題:
“行麼?”
路燈把他的臉襯得溫和,輪廓鮮明。
“......好。”付淮槿說。
山上的路很寬,但兩個人也沒有選擇并排,就跑前後,賀骥随時回頭看他眼,側過去跟他說句話:
“今天幾台手術?”
“六台。”
“這麼多?”
“對,主要做的都是腰部微創。” 付淮槿說的時候往上喘了口氣,繼續說:
“現在做手術,尤其是骨科,都再說減少切口和出血量是為了讓病人少些痛苦,縮短恢複時間,一般沒什麼事不到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賀骥關心的卻不是病人,隻問他:“那你們壓力是不是更大?”
“對,因為做微創很容易複發,要是後面不保護好就會二次手術,所以提前需要檢查的東西會很多。”
這說的勾起付淮槿的回憶:“之前遇到過一個病人,是一個退伍老兵,做了差不多四次微創還是沒能做好,但中途外科醫生就已經建議他做切除手術。”
“他不聽,認為是醫院的問題,第二天帶了一幫老戰友到醫院門口靜坐,我們院長副院長輪着去勸都不管用。”
“結果是坐着的時候腰椎實在疼得不行,才被拉進去做手術。”
賀骥:“後來呢?”
付淮槿:“出院了,過了半年就完全恢複,但那件事對我們醫院影響挺大的,還上了當時的一個什麼電視台。”
賀骥沉默了會,對他說:“真不容易。”
付淮槿感歎一聲:“是啊,都不容易。”
後來兩人跑起來的時候都再沒說話。
隻是中途付淮槿會從人包後面取水出來,邊跑邊喝一口,又給人放回去。
兩人動作特别默契,像是真的一塊跑了很多年。
跑起來剛好能繞湖跑兩圈,付淮槿跑着跑着實在受不住地就靠湖坐下。
這裡剛好有個涼椅。
“不行了,坐着休息會......”付淮槿一坐下就說。
兩腿弓着,身體往後靠着大喘氣。
是真有點累。
賀骥站在他旁邊,低頭看他,從後面再次把水拿出來,低聲問:
“還想喝水麼?”
“不用,坐一會就行。”付淮槿說。
坐着休息的時候,他就沒忍住地從口袋裡把簽名照拿出來,放手裡看。
賀骥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眉頭微動,忍不住說他:“你是真累了還是單純想看照片?”
“都有。”付淮槿沒反駁。
挺仔細地揣手裡繼續看。
賀骥先是站着,後來緊挨他坐下,冷不丁地一句:
“他的曲子有一半都是我編的。”
“我知道。”付淮槿擡起頭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下:“但這個人不是挺有名的麼,我還是第一次拿到名人的簽名照。”
“你要是想見我随時可以帶你見他。”賀骥說。
“恩......”付淮槿想了下,說:“還是算了,感覺會打擾别人。”
說着又偏頭問他:“你為什麼不自己唱啊?”
“很多編曲自己也不是歌手。”賀骥說:“要是非要解釋,應該就是聲音條件和創作内容不匹配。”
頓了下又道:“所以比起我自己,要是有一些年輕的歌手自身嗓音條件好,我更願意幫他們牽線。”
付淮槿驚訝:“你還會做這種事?”
“以前會,現在不多了。”賀骥說,“現在真的愛這行的人太少,更多的是把這個當成是現實生活裡的救命稻草。”
“看自己能不能靠這個混口飯吃。”
付淮槿在他這句話裡先沉默一會,後來輕聲問他:
“你幫席飛牽過線麼?”
賀骥扭頭看他。
付淮槿不知道為什麼被看得有些虛,剛想告訴賀骥可以不用回答這個。
旁邊人就收回一直盯着他的視線,平視前方,語氣倒和之前沒太大區别:
“沒有。”
“我說過的,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
沒等付淮槿開口他又道:“淮槿,把關于他的事都忘了吧。”
付淮槿其實剛就是順嘴問的,實際上心裡也沒那麼想知道,便說:“我早忘了,這不是剛才提起來了麼?”
賀骥靜默片刻才開口:
“我的錯。”
“以後不會再提了。”
付淮槿在他這句裡愣了下,忍不住看向他:“怎麼這麼嚴肅?”
“因為沒意義。”賀骥的語氣一直都是深沉的,此刻更是沉入不遠處的湖底,像隻單純提醒,又像是告誡:
“你和他已經不可能了。”
付淮槿早就認清了他和席飛的關系,也從來沒想過還能有什麼。
在這樣的氛圍裡忽然就有些茫然。
不知道該怎麼往後接,下意識就隻想轉移話題:“不過你說你是做幕後的,感覺也不奇怪。”
“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氣質挺迷的。”
他說起别的賀骥也都随着他,沒接着上個話題繼續,隻問道:
“怎麼說?”
“不知道,就一種感覺吧,覺得你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不管做什麼事都是滴水不漏,讓人看不懂。”
他這麼說賀骥卻是朝他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