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小女孩沒有不會對當年的白祁無動于衷吧。他大大的眼睛,英朗又帶着稚氣未脫的孩子氣。看着人的時候,帶着頑皮的笑,一時像個男人,一時像個頑劣的小孩。
我不知道當時對他算不算喜歡。現在仔細想來,可能隻是少女對活潑男孩的好感。當時覺得白祁很有趣,漫長的18歲的假期,他帶我和秋容去登山,去野營,去酒吧,他仿佛永遠精力充沛,永遠有各種有趣的點子。
我母親也喜歡白祁。他是個讨人喜歡的男孩,每次來都笑嘻嘻誇她漂亮,逗得母親哈哈大笑。
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的男生,自然對年紀大點的男生有些敬畏,他每次見到紀春山都有些發怵,遇到來訪的程宇和張懷文更像是老鼠遇到貓。
那是18歲的漫長暑假。秋容已确定去紐約求學,我也順利被賓城大學錄取。有天白祁說帶我們去露營,我們簡單帶了裝備,随着他的車去到山區水庫附近紮營。白祁一直帶着我和秋容步行向前,背着裝備,準備紮營過夜。不料遇到下雨,越下越大,山中也越來越冷,即便是防水的裝備也讓我們狼狽不已。秋容受不了了,我也不住打着寒戰,白祁隻好帶着我們下撤。
風雨交加,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臉上,我冷得哆嗦着嘴唇。秋容擔心大叫:“檸檸,你怎麼了…嘴唇都沒有血色了。”我又冷又累又頭暈,幾乎是跟着他們用意念強撐着下了山。
終于挨到了家裡。白祁送我們回來,秋容讓他在家裡換洗一下休息好了再回。推開大門,發現程宇、張懷文還有三位男士和紀春山在一樓大會客廳談事。
要走到我和秋容的起居區域,走必須經過那個大客廳。我們三個落湯雞,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紀春山看到我和秋容狼狽濕淋淋的樣子,臉上湧起愠色。
白祁小心翼翼問好。
紀春山并不答話,提高了聲音問我和秋容:“跑去哪了?”
他的聲音有怒意。也有心疼。
秋容說去山裡露營,遇上大雨。
他轉頭看向白祁:“你帶兩個女孩子去山裡,卻沒有十足的準備,搞成這個樣子給我送回來?”
白祁顯然吓到,磕磕巴巴急忙解釋:“春山哥……是她們要去的……”
紀春山看向我,我的樣子讓他明顯一驚。他撐着沙發扶手,要站起來,一旁的管家箭步向前扶他起來。他步子有些跛,走過來,伸手擡起我低着的頭,探上我的額頭。
我知道我應該在發燒,不然不會這樣難受頭暈。
他提高了聲音,叫了傭人姐姐帶我去洗熱水澡,并讓人叫來醫生。
白祁看到紀春山生氣了。連連道歉後,不等擦幹就跑回自己家了。
那晚我高燒不退。後來的事情我不知道,一直躺在卧室。秋容說哥哥生了氣,罵了她一頓。後來她洗完收拾好後去了客廳。程宇和張懷文都有些不高興,他們是看着秋容長大的哥哥,自然有些護犢子,說白祁這小子走的太近,卻又沒什麼擔當。
十八歲的我們,哪裡懂什麼男人的擔當,隻覺白祁可愛帥氣又有趣。如今想來,程宇張懷文和紀春山,不虧是能隻手遮天的人,他們眼光毒辣精準,僅僅幾面之緣,幾件小事,就墈透了别人。白祁确是溫室嬌養的男孩,人确是不壞,隻是遇事沒有主見,怕事也推事。後來大學時我懵懂,他追求我,我便答應了。後來種種,回想起來,他确是可愛無害卻也軟弱無能的人。
我沒有想到那場高燒那樣嚴重,後來我因為引發的肺炎住院了。媽媽每天在醫院陪我,因為這樣,紀伯伯還在繁忙中帶着禮物抽空過來。我很不好意思,可是紀伯伯笑着說,自家女兒病了,再忙都要過來。在我來紀家之前,我從未被這樣認真對待過,沒有被細心寵愛過的孩子長大了也對這樣的寵愛覺得無所适從,有種拿了不屬于自己的好東西一樣的慌張感。
秋容時不時跑來看我,開玩笑說我身體太弱,同樣淋了雨,就我生病了。白祁很内疚,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問候。秋容笑說我生病吓壞他了,他都不敢來了。
等我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兩周以後。回家後看到從外回來的紀春山,他手上多了一根手杖,走路有手杖輔助,如果走的慢的的話幾乎看不出他腿有什麼問題。
“哥哥,你怎麼要用拐杖了?”
他看着我,笑嘻嘻撐着手杖踱步過來:“這樣走路穩一些,是不是看起來像是舊時代的大佬。”
紀春山平素就是逗趣的,總是慢慢悠悠,閑适怡然的樣子。
我被他逗笑。
他幽幽看着我,雙手交疊放在拐杖上,微微俯身看着我:“檸檸,一場病,你瘦了。”
“沒有啦。在醫院也吃的很好。”
他笑笑:“你啊。要是秋容這時候已經鬧着讓我帶她出去吃大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大餐比得過紀家的廚師。在我看來,平日吃的就已經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