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下午約了牌局,先上樓了。唔……如果不忙的話,晚些可以過來,教你打牌。”
他扔下一句話。慢悠悠朝樓梯走去,一步一步,手杖點地。
我忽然有些心疼。
“哥哥,我扶你吧。”
我快走幾步上前。
他一怔,繼而笑笑:“怎麼,看不下去我一瘸一拐的樣子了?”
“怎麼會。”每次他玩笑我都不知道怎麼接。确實,我看到他步伐慢慢變得不便,覺得如鲠在喉。
樓上他的幾個朋友在樓梯處笑着催:“紀三爺,您着急忙慌約哥兒幾個打牌,自己卻慢吞吞遲遲不到。”
管家忙要下來扶他。他擡手制止。
“不用,檸檸扶我就夠了。”
而後他笑罵回嘴:“今天得把你們幾個兜赢幹淨了,給我家檸檸買好吃的。”
我臉一紅。
紀春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專注于自己的步子。
“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他明顯在加快,但左腿遲滞,也沒有什麼實質的加速效果。
“别急别急。”我有點擔心他摔倒,扶得更緊了一些,“反正他們都要等的。”
不知紀春山哪裡來的玩性,擡頭向等着的一衆人大聲說:“檸檸說了,讓我走慢點,就讓你們等。”
我大窘。臉發燙。
他轉頭看我,而後哈哈大笑。
我扶着他走到牌桌,扶他落座。他懶懶倚在椅子裡,左腿伸直,手杖靠在一邊,雙手碼牌。他看我無措,就讓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邊。
他朝我努努嘴:“想看會嗎?我教你。”
我乖順坐在他旁邊。
紀春山手裡理着牌,頭也不擡和一屋人說:“煙槍們誰都不許抽煙。”
餘下三個人,兩個都帶了女伴,有些眼熟,像是在電視裡見過的演員。其中一個女子倚着身旁的男人,嬌媚柔美,調笑着說:“三爺這麼寵這小妹妹,是要培養成牌伴啊。”
我年紀小,可我也聽出了語氣中的輕挑,言下之意是紀春山是要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培養成和她們一樣的女伴。
紀春山面無表情,眼神還是落在眼前的麻将上,然後淡淡對女人旁的男人說:“秦澤,以後不要往我家帶這種雜牌鹦鹉,我煩。”而後擡眼,看了一眼女人。
我當時是看不出紀春山有什麼怒意的。但女人明顯有些慌了,給自己打着圓場:“瞧我,說話沒個分寸,鬧了紀三爺心情了。”
紀春山明顯不想再聽到她聲音,微微皺起眉頭。
那個叫秦澤的男人,有些呵斥對女人道:“讓你在家待着,非跟過來,搗亂,快回去!”
女人讪讪離場。
紀春山面色如常,甚至和顔悅色轉過頭教我麻将的規則,仿佛剛才的小插曲都和他無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