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空氣清新,但因為秋意漸濃,怕晚上風涼,取消了湖邊露營喝茶的計劃。晚飯過後大哥程宇說無聊,張羅着要打牌。我知道這幾個公子哥從前就常在紀春山那裡打牌,有幾次打着打着還吵起架來,很是好笑。
程宇的提議讓張懷文牌瘾大發,讓人準備牌桌。
“我不打。”紀春山拒絕,眼神裡抗拒是真的:“我身體不便,就不奉陪兩位哥哥了。”
程宇皺眉:“春山,自動牌桌,一隻手足夠。你不打還有什麼意思,散财童子。”
張懷文大笑。
紀春山牌技不錯,但遇上程宇總是落下風,每每輸`錢給他,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最後程宇賜名散财童子。
紀春山明顯因為身體殘疾而興趣缺缺。秋容說:“我也想參與,我入股!”
“入誰的股?”張懷文問。
“當然是入大哥的股!入你們兩的,我的錢都虧完了!”
一般這種時候,我都安靜坐在一旁。他們的聚會,我很少發言,因為自己本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談論的事情我都插不上話,再說了,我也隻是紀家名義上的女兒而已,我明确自己身份,從不敢逾矩。隻是今晚看大家興趣高漲,我小聲說:“那我也想參加,想入哥哥的股。”
程宇笑起來。
“春山,連檸檸都等你出戰,你不好再做逃兵吧。”
紀春山轉頭看我,眼神柔和。我很少主動參與什麼,可能他也欣喜于我的改變。
“要不和他們玩幾把?”他挑眉笑着看我。
“嗯嗯嗯!”他答應了,我點頭如小雞啄米。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小股東,坐我這邊,做我的右手。”他指了指他的右邊。
我心裡又疼又軟。
做我的右手。這樣坦然自若認定自己殘障的話,他極少說。
三缺一,張懷文讓山莊經理來湊,正好四人。經理之前可能由于張懷文的關系和紀春山也熟悉,打趣到:“紀三爺,不公平啊,您這兩人一起對陣我們。”
紀春山笑笑,沒反駁,單手雲淡風輕碼牌:“今天,你們幾個,誰也别想跑。”
張懷文看了看我、秋容和程宇,朝我們眨眨眼。我們都明白他的意思,紀春山殘疾後第一次這樣有興緻,大家都很高興。
秋容在一旁沙發上躺着玩手機,我坐在紀春山右邊,幫他理牌。
牌局到關鍵時刻,他摸到一張牌,忽然低頭問我。
“胡不胡?還是說我們忍一手,胡個大的?”
他看起來像是在逗我,眼神又很認真。忽然讓我來拿主意,讓我慌亂又局促。
我猶豫一下,他遲遲不出牌,小聲在他耳邊:“胡大的好了。”
“好”,他打掉手裡的牌:“檸檸說了,且放你們一水。”
沒想到紀春山直接打出我的旗号,我有些發窘,低着頭不知道說什麼。
程宇說:“檸檸,他牌技可不怎麼樣,讓你做決定是對的。”
我被他們玩笑時,總會不知所措地臉紅。我很羨慕那些大大方方的女孩,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我應該看起來很扭捏,拉不上台面的樣子。
紀春山用力聳肩提起自己綿軟的右手,讓它覆上我放在他輪椅上的左手。微涼的。無力的。那隻廢用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平複着我的羞窘。
末了。
他哈哈一笑。
“胡了。”
果然赢了一把大的。
他很高興,我已經很少見他這般高興了。我不由得跟着他笑起來。
張懷文說:“瞧你們,一大一小,配合倒是默契。檸檸,你多吃點飯,你坐在紀春山旁邊想一隻小兔子坐在大狐狸邊上。”
我個子不算高,骨架小,又一直比較瘦。和寬肩高大的紀春山,體型差很大。哪怕他殘疾之後清減了許多,對比也依舊強烈。
“别說檸檸在我哥旁邊了,她在我旁邊都能激起我的保護欲。”秋容玩着手機打趣。她個子高挑,身高有173,長腿細腰,活力滿滿。我站在她旁邊,矮了半頭,看起來确實沒有什麼存在感。
那天一直玩到午夜。紀春山興緻不減,最後還是程宇因為但他的身體,強行散了牌局。第二天我們在懷文山莊慢節奏逛了一天。秋容推着紀春山,從前經常吵嘴的兄妹兩,其實很關心彼此。秋容大小姐性格,從來不會照顧人,因為紀春山身體情況特殊,也時不時彎腰問哥哥的狀态。
在湖邊,我看紀春山望着湖光山色,神色眷戀,貪婪的仔細地看着每一處。
“哥哥,你喜歡這樣的風景?”
我問他。
他眯着眼睛,迎光看我:“多看看,萬一以後沒機會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