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好了好了,你看你,緊張什麼。又不是物物交換。”他松弛把頭靠在沙發靠背上,伸出左手,像摸小動物一樣摸摸我的頭:“Take it easy.”
他笑笑不再說話。
管家拿來一個畫框,一尺見方,畫了寫意的芭蕉和櫻桃,筆觸簡單稚拙,但趣意盎然。我接過來,看着上面紀春山的印章,我猜這是他小時候的畫。他從前送過我很多作品,都是磅礴詩意的潑墨山水,從來沒有這樣的花鳥小品。
我端詳着,喜歡得很。
旁邊的紀春山平靜開口:“前幾天畫的。”
我震驚回頭看他。
“左手。”他有些暗淡說:“眼睛不好,沒辦法畫得更好了。盡力啦,最好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像不像小孩畫的?”
他笑問。眼角有幾條笑紋,眼睛幹淨發亮,我心跳驟然加快。我……我喜歡他嗎?我的臉頰發熱。答案好像愈發明顯。
“新年快樂,簡檸同學。”
我擡頭,半天憋出兩個字:“謝謝。”
這幾乎是我的常态。
他見怪不怪,疑惑問我:“暖風太大了嗎?你怎麼臉這麼紅。”
我低下頭,眼神不知該落在哪裡。
紀春山終于狐疑問:“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我點點頭。
他讓管家出去了。
我和他坐在諾大的他的起居室。房屋内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屋外的呼嘯而過的風和風搖動枝丫的聲音。我從前怎麼敢想紀春山會喜歡我,雖然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是我也隻敢猜測是他生性善良對誰都不錯,所以也對我這個毫無血緣的妹妹當做親妹妹對待,又或許他同情我在這世界上再無親人。可今日程宇的話,如同驚雷在我心中掀起波瀾,我仔細回憶了我們從初次見面的點點滴滴,直到我去海德堡我那時無時無刻想念。我是真的太在乎他,太依賴他,我是愛他的。上蒼啊,我幡然醒悟,我是愛他的,我隻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潛意識裡将所有指向這個答案的心思都隐去了。
他沒有催促我。直接是靜靜看着我。
我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擡頭。
由于心急和緊張,不争氣地含了眼淚。
“哥哥,我……喜歡你。能不能讓我照顧你。我可以的。我可以把你照顧好。”
想來可笑。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在此刻言語蒼白混亂。
紀春山有些意外,微微蹙眉,震驚看着我。
我看到他的表情,連連說:“不行也沒關系。不行,也是正常。”
他很久沒有說話。久到我覺得我開始有種窒息感。
末了,他清清嗓子。笑問:“你喝酒了?”
“沒有,我清醒的很。”
他笑容斂住。認真看着我:“坦白說,我很意外,剛才一瞬間也有巨大的驚喜感。呵,天知道我多想聽到這句話。嗯……我猜一定是大哥和你說了什麼。對嗎?”
他料事如神。
我點點頭。繼而他自嘲笑笑。
“大哥為我好。不過他這麼大歲數怎麼這麼愛操閑心。”他旁顧左右而言他,然後沉默良久開口:“檸檸,我給自己定了期限,如果我可以走路,從房間走到院子,如果那時候我覺得可以,我會親口和你說。我是喜歡你,檸檸。”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
我小心翼翼擡頭看他。
他知道我的個性,我很少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擡手擦掉我臉上滑落的淚水。
“檸檸,你再想一想。不急。想清楚了再說這件事。”
剛才的表達仿佛用盡了我所有力氣。我不知道他讓我再想一想是什麼意思,卻也不敢再問。猶疑看着他,不做聲。
紀春山笑了,拿起水杯慢悠悠喝了幾口水。他好像能看透我所有心思。
“我對你的情意,比你想象的久。我覺得往後蠻長時間内,應該也不會改變。所以檸檸,你再想想,不用急于确定什麼,反正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