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太大了?”蘇念棠看着蘇桃穿好後,關心地問。
“還好,就是袖子長了一點。”蘇桃拽了拽袖口,笑着說,“不過料子好舒服,味道也好香。”
“是新買的。”蘇念棠語氣溫柔,“我還沒穿過,正好标簽剛剪,前幾天剛拿去洗,就先拿來給你用。”
蘇桃眼神一亮,興奮地說,“那我不是第一個穿的人?”
“嗯。”
“姐姐,這應該不是和姐夫的情侶款睡衣吧?”蘇桃半開玩笑地問,帶着點打趣的意味。
蘇念棠低頭整理床單,聽到這句隻是笑了笑:“當然不是,他那套可比這件醜多了,這件是新的,你直接拿走吧。”
“哈哈,我就說嘛,你眼光比他好。”
蘇桃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完全沒意識到什麼,隻覺得今晚的氣氛意外地輕松。
她和姐姐,終于親近了一點。
蘇念棠關了燈,轉過身側躺下來,拍了拍身邊的床位,聲音溫柔:“早點睡。”
蘇桃笑着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蘇念棠身邊。
“晚安,姐姐。”
“晚安。”
關燈後,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安靜了一會兒,蘇桃睜眼看着漆黑的房間,小聲開口:“姐姐,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歡我?”
“我小時候總覺得你很冷,對我也不太說話,”蘇桃繼續說,聲音低得幾乎要埋進被子裡,“但我又總想靠近你。”
蘇念棠沒有出聲,蘇桃以為她睡着了,正想收回話,就聽見對方對方翻身的聲音,面對着她。
“我沒有讨厭你。”
“隻是蘇家太令人窒息了。”
蘇桃也翻了個身,兩人面對面,小聲道:“對不起。”
蘇念棠輕輕“嗯”了一聲,又沉默了幾秒,忽然換了個話題:“你記得江執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嗎?”
蘇桃下意識點了點頭:“記得啊。那天他拎着行李箱站在門口,你和他打完招呼後就沒有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在比誰更冷。”
蘇念棠輕輕笑了一聲,笑意卻聽不出半點愉快。
“那天他剛拿到母親的骨灰,連哭都沒哭一聲,就一個人坐車來了。”
蘇桃愣住了。
她一直以為江執隻是性格冷淡不愛說話,原來那天他是剛送完母親。
蘇桃想起那天一直纏着江執,問他喜歡看什麼書、用什麼牌子的筆,還硬拉着他一起看電視。
他一句話都沒說,任她叽叽喳喳,等她說累了才慢慢起身回房間,原來不是因為他性格好、願意陪她,而是極緻的悲傷後一種麻木,對外界的一切都無動于衷。
蘇桃将臉埋進枕頭,小聲道:“我那時候真讨厭。”
蘇念棠将被子往上扯了下,蓋住她的肩膀,聽到她忽然問:“那你呢?”
“嗯?”
“姐姐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蘇念棠回憶了一下,認真地說:“看到他的第一眼。”
蘇桃沒想到她會答得這麼直接,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學校走廊。”
“那是高一下學期,他剛剛轉校過來,我當時正好去交作業,一眼就看見了他。”
“那天他穿着自己的外套,站在教室門口,沒穿校服,整個人安安靜靜地靠在走廊的欄杆旁,周圍吵得很,但他像是和這個世界無關。”
“陽光照在他臉上,有點冷,也有點孤單。”
蘇念棠笑了笑,“我鼓起勇氣跟他打招呼,介紹自己,我對他說,‘你好,新同學,我叫蘇念棠’,當時我的心跳跳得很快。”
“我會下意識地在做早操、食堂找他的身影,後來隔幾天,我在圖書館又碰到他。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邊擺着練習冊,我就假裝找書,從他面前走過去,結果他一次都沒擡頭。”
“我發現他看誰都沒什麼表情,像活在一個别人進不去的世界裡。”
“我就在想,我要不要試着進去看看?”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完了。”
“再後來,我在蘇家見到他時,他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眼神特别空,就像是連‘活着’都不是一件确定的事。”
“我不覺得這是救贖。”
“我沒那麼偉大,也不想當誰的光。”
“我就是喜歡他,哪怕他沉在黑暗裡,我也願意蹲在旁邊,陪着他待在黑暗裡。”
蘇桃怔住了,她沒有想到兩人這麼早就有接觸了,而且還是蘇念棠主動。
她一直以為,是江執沉穩成熟,是他帶着蘇念棠一步步走進的感情裡。
可原來,一切的開始,是蘇念棠先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