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為自己現在模樣是十分可怕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事實她現在的模樣也的确是可怕的，餘小小是怎麼有勇氣敢把自己擁入懷中的？明明記得她是個那樣膽小的人啊……

“奶奶，這幾天晚上我都不回家，就在店裡将就的。”

“你這孩子……為什麼呀？”

隻見回憶裡的餘小小不好意思笑道：“我怕黑呀，等什麼時候咱們縣把通向我家的那條路的路燈修好了我就回家。”

餘小小怕黑怕鬼怕壞人……膽子小到沒幾個人能比了。

然而此刻，餘小小隻是一遍又一遍的輕聲細語的說着“奶奶對不起”，一邊輕輕拍着老人的背來安撫。

餘小小也算是個愛哭鬼吧，她一再強忍着淚水，可是那些不能奪眶而出的淚水早已将她的視線模糊了。

不能哭，這樣會弄髒奶奶的衣服……

老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想通了，她總不能夠恩将仇報吧，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其實老人心裡都很清楚。

她死後是看到了那天發生的所有事，她把那天的旁觀者都拉了進來，隻是沒想到算進來了餘小小這麼個傻孩子。

或許也是受了主系統的影響，當初主系統對老人說：“你難道不想讓那些導緻你死亡的人付出代價嗎？明明你命不該絕啊。隻要你一句話，吾可以把他們都拉進來陪你。”

起初老人真的是心懷怨怼的，想着隻要餘小小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就能把她永遠留在這裡，永遠陪着自己。

永遠拖下地獄。

隻是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這個孩子能單純成這樣……明明是自己把餘小小拉進這個魔鬼般的地方，餘小小卻在向自己道歉？老人的這份怨恨在此刻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所以她最終笑了起來：“你是衆多旁觀者中唯一一個這樣的……你這麼做隻是想打破這個幻境，對吧？”

老人嘴角挂着笑的模樣看起來還是很慈祥的。餘小小似乎還能依稀從她潰爛的臉上看到當初她還活着時的模樣。

餘小小不知道什麼幻境。

她隻當自己在做一場噩夢。

僅此而已。

其實餘小小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場無比清醒的噩夢罷了，醒來後奶奶仍舊是生龍活虎的。雖然在現實中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但沒有人告訴餘小小，她已經不在了，餘小小隻當她還在醫院住院治療而已。

老人沒等餘小小回答，自顧自的告訴餘小小：“踏出這扇百貨店的門，你就可以回去了。我不會阻攔你的。傻孩子……謝謝你啊。”

謝謝隻有你願意對那時的我伸出援手，謝謝你不害怕如今的我，謝謝你能夠擁抱我。

“再見。”

望着她逐漸消散的方向，餘小小沒緣由的想起了這個老人沖自己笑的模樣。

現實裡，她偶爾還會幫餘小小看店，常常在店裡陪着餘小小聊天，一待便是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或是一整天。哪怕餘小小很少接她的話頭，她也依舊會不厭其煩的陪着餘小小。

這也許就是……空巢老人的悲哀吧。

有那麼一刻，老人一定把餘小小當成親生孩子對待過吧。像餘小小把她當作奶奶一樣。

餘小小擡頭閉了閉眼，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接收到主人的信号，終于滾落了下來。

當餘小小跨過門檻時，身後的場景瞬間開始分崩離析，她沒了退路，隻有面前向她攤開的一條路可走。

餘小小一路上被一團綠光指引着前行，直到自己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掉落懸崖，才猛然間驚醒。

她迷茫地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四周，還是那個莫名其妙進入的遊戲世界，那間白茫茫的宿舍裡。隻不過睡着前餘小小在床上，睡着後就跑地上去了……醒來後更是個人仰馬翻的場景。

餘小小心中慶幸：還好沒人看到。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剛剛經曆的這些到底是什麼……餘小小做了個夢？為什麼即便醒來後還是記得很清楚？還是說她經曆了比噩夢更可怕的事？她見到了已經死去的人嗎？要是老人沒有放過餘小小，那她是不是就要永遠被囚禁在那個夢裡了？

思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在夢裡沒有思考過的問題在現在全冒了出來，但不等餘小小細想，門口忽然響起了三聲不輕不重的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