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嗎？”她問。

王華沺點頭：“當然。”

意識到這句話問得太籠統，宋爽補充道：“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關于愛情的那種喜歡。”

王華沺點到一半的腦袋定住了，他緩緩眨眼，臉上布滿迷茫。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問。

“你别管我怎麼想，我隻想聽是或者不是。”

車内的燈光打在女生頭頂，襯得她發絲毛茸茸地散發着金黃色的暖光。

“不是。”男生的聲音重新響起。

“我們之間是朋友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那種，”宋爽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他觀察着女生的表情，遲疑地開口：“你...會生氣嗎？”

宋爽擡頭，那張冰霜覆面的臉驟然融化，她大喘一口氣，“沒有就好，吓死我了。”

王華沺：“？？？”

她是不是反應有些過分了。

許是意識到男生的無聲譴責視線，宋爽清清嗓子，恢複了正常。

“既然你對我沒有那方面的感情，那我也就不用擔心二次傷害到你，我實話實說了吧。”

王華沺聞言立刻挺直脊背，認真聽講。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

“對不起——”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為我的所作所為傷害到你向你道歉。”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番話的王華沺臉部漲紅，手足無措地說：“不、不用...”

“停，你先聽我說完，”宋爽打斷了他，“之前我對你有種超出朋友範疇的控制欲，很多時候我都在無意識地強迫你做一些當下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說是無意識，但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覺得你不會反抗。”

“事實上，我就是在仗着你的好脾氣欺負你。”

“不是不願意。”王華沺小聲反駁。

宋爽沒聽見他的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反思裡。

“後來經過别人提醒，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于是選擇慢慢脫離那些對你慣性的控制欲，但可能矯枉過正，造成了疏遠你的結果。”

“王華沺，我不讨厭你，”宋爽很認真地看着他，“真心的。”

“原來...”王華沺呐呐道，“你不是因為讨厭我才遠離我的啊。”

“你想什麼呢？”宋爽照着他腦袋扔了一顆糖，“我要是看不上你你，我之前幹嘛勉強自己跟你做朋友，難道我看上去很閑嗎？”

王華沺傻傻地捂着額頭，一臉傻笑。

“我願意的。”他說。

宋爽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突然從哪冒出這一句話。

王華沺：“我不在意你的控制，不在意你的欲望。”

宋爽翻了個白眼，剝開一顆糖扔進自己嘴裡。

要問她聽到這話感動嗎？不感動也不敢動。

說的很好，下次住嘴。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在改變？”宋爽嘎吱嘎吱咬的糖果碎屑吱呀作響。

“不，我是為了我自己。”

“控制欲這種東西像是人身上的寄生蟲，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有第三個，不徹底消殺就會一茬接一茬地長出，最後吸幹人身上所有的養分。”

“我隻是不想自己最後變得面目全非，”宋爽瞥了一眼王華沺，“這是在治療我自己，懂嗎？”

“如果你把我當好朋友，就不要耽誤我的療愈。”

王華沺用力點頭，他聽明白了女生的意思，也明白了這一段時間女生對他若即若離的原因。

“那我以後要離你多遠？”他嚴謹地問。

既然他是女生發病的病原體，為了好友的身心健康着想，他一定全力支持宋爽的行動，王華沺在心中下了決心。

宋爽聽到這話反而微妙地沉默了一會兒。

上下打量了一下後座的男生，她冷不丁地問：“你有沒有發現你有病？”

！！！

王華沺怔怔地，結結巴巴地問：“我有...什、什麼病？”

“這段時間其實我治療的效果不咋好，要麼就過度控制，要麼就過于疏遠，”宋爽托着下巴，“但現在我忽然發現了問題，不隻我有病。”

她眸中煥發出驚人的光亮，擲地有聲，“你也有。”

她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你想，我為什麼不幹涉别人呢？”

王華沺：“為...為什麼？”

“因為你從來不說不！”宋爽眼睛有一瞬間崩潰瞪得圓圓的，恨鐵不成鋼，“王華沺，你完了，你得了一種不會說不的毛病，而且已經病入骨髓了啊。”

王華沺：“啊？”

“啊什麼啊？”宋爽忽然想明白了一切，她的控制欲為什麼會集中表現在王華沺而不是其他人身上。

明明她跟姜姜待的時間要比王華沺多的多，按照道理，她的欲望也該應在姜姜身上，怎麼會跑到王華沺那裡去？

簡單設想一下，假如某一天她對姜姜說，“番茄炒蛋裡雞蛋有營養，别吃番茄了，你吃蛋吧。”

姜姜隻會抄一盤子魚腥草啪地蓋在她的米飯上，再笑盈盈地勸她：“草料清熱解毒，你排排身體裡的廢氣，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