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振翅,飛入山林。
挽雲乘着玉露來到見鹿亭不遠處。
她遠遠就看見亭子邊上有人。
于是自己用法訣斂了氣息慢慢走上去。
挽雲躲在大樹後面,扶着樹幹,偷偷地瞧。
亭邊的少年手執長劍,劍眉星目,顧盼間全是少年的意氣風發。
這與挽雲的猜想很不一樣。
挽雲撤去斂息的術法,準備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不料,獨孤一念警覺一道隐蔽的氣息忽地襲近,下意識出劍格擋。
等到他看清來人已是收劍不及。
“砰”一聲,一個身着外門青色制服的少女倒在地上。
獨孤一念的腦袋嗡的一下,隻剩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剛剛給了外門弟子一道流風劍氣!
流風劍氣淩厲不羁,一般人無法承受。
獨孤一念慌了神,急忙往那姑娘體内輸靈氣。
卻發現她經脈千瘡百孔殘破不堪,輸進去的靈氣也四處逸散。
再一看,氣息和心跳也極其微弱了。
“完了完了,闖大禍了。”
他顫抖着手輕輕拍那姑娘的肩膀喚她。
“師妹,醒醒,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沒有任何反應,人已經失去意識了。
獨孤一念召出飛劍,準備帶人飛往藥蝶谷。
“老天保佑,可千萬别出事啊。”
挽雲剛才從老樹後邊繞出來,就無故被一下被淩厲的劍氣拍到地上,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好在阿爹在她身上套了許多件防禦法器,并無大礙。
她心中不爽,本來想掙紮着坐起來。
卻發現那個劍修十分驚慌,顫着手要給她送靈氣續命。
挽雲頓時起了戲弄之心。
她知道自己的經脈本就脆弱,根本留不住靈氣,加之自己閉住氣息,便能裝作氣息奄奄之态。
那少年果然張皇失措,六神無主。
獨孤一念,召出飛劍,忽然低頭瞥見懷中的人正眯着眼偷偷瞧他。
原來是她是裝的!
那個女孩對上了自己的眼神也不緊張,反倒是得逞地撲哧一下笑起來。
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如銀鈴聲串串。
獨孤一念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劣的玩笑。
他正要生氣地把人掀開,卻後知後覺到懷裡的人過分清瘦柔軟了,一時間手足無措,竟不知道如何使力是好。
那姑娘倚靠在他胸口,臉埋在他的肩膀上。
溫熱的好聞的氣息也透過衣服撲到他的肩膀上。
獨孤一念從來沒有和一個女孩如此靠近過,後頸帶着耳朵一下子就紅透了。
他企圖把少女推開。
可剛一動,絲緞般冰涼的發絲就從指尖滑落下來。
獨孤一念自小就和師兄弟們起生活,劍修皮糙肉厚,手上也沒個輕重。
懷裡的人跟小貓一樣,又輕又軟。
他心裡訝異:“她還沒我的劍重!”
獨孤一念下意識将手握起。
畢竟劍修手上有老繭,刮到她可不好了。
本來一肚子氣也消了獨孤一念還得加倍小心翼翼。
一動不敢動,由得少女在懷裡取笑自己。
或許是獨孤一念的慌張地表情戳中了挽雲的笑點。
她樂得停不下來,笑得肚子也疼氣也喘不上來。
劍修肩膀的出乎意料的結實暖和的,她也帶着點無賴地多趴了一會。
待氣喘勻了,挽雲用手撐地面借力,慢慢起身。
她退到合乎禮節的距離,向獨孤一念行禮作揖
“在下外門弟子,挽雲,見過師兄。”
但還沒掩下去的笑意在她眼裡忽閃着,顯得很不誠懇。
獨孤一念懷裡一空,竟有些怅然若失。
他作揖回禮:“在下流風劍崖流雲劍尊門下,獨孤一念。”
他頓一頓,又說。
“劍修有劍氣護體,師妹切勿再行此危險之舉。後山清冷荒蕪,我怕劍氣難化,師妹還是回主峰惜花堂找醫修看看吧。”
挽雲聽獨孤一念話中意思有十分認真,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劍氣未有傷我。”
挽雲雙手握在身前,青色的飄帶扭捏地擺了擺,顯出幾分小女兒姿态。
“方才被師兄誤擊,我隻是借故玩笑,身體其實并未大礙,還望師兄原諒。”
挽雲又擡眼偷偷打量他。
舉止大方,目光灼灼,看上去倒真像一把未出鞘的劍,不像是會寫出那孟浪紙條的人。
挽雲猶豫不敢認,小聲弱弱地問。
“我來這裡是與人有約,不知師兄來此是何緣故?”
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獨孤一念的嘴巴先動了。
“我來這裡也是因為與人有約。今天午後未時,後山見鹿亭。”
接下來,他應當按大師兄教的,同挽雲說。
我與你隻有道友之誼,而無男女之情,願師妹專心修煉,早成大道。
可當獨孤一念一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挽雲看着獨孤一念的眼睛,不放過任何遲疑和心虛的眼神。
獨孤一念隻覺得挽雲的眼眸裡是一汪乍起的春水。
在專注的眼神中,仿佛又藏着期待,好看極了。
大師兄爛桃花多到數不清的。
而心裡也早已經有二師姐了,無論如何,都絕非良人。
獨孤一念替大師兄婉拒過很多女弟子,各式各樣的都有。
可是,他覺得不應該是挽雲這樣的——這樣特别特别可愛的。
獨孤一念覺得自己要溺死在她這雙多情地眼睛裡了。
見獨孤一念不言語,挽雲笑着接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