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念越是看遠山,遠山越是像挽雲的眉毛。
他越是看粼粼湖光,蕩漾的春水越是像挽雲的眼波。
“小念,你不會沒睡着吧?”
秦歌從獨孤一念身後走來,在他旁邊坐下。
獨孤一念對秦歌的出現并有點意外。
“你呢?你怎麼起得這樣早?”
秦歌撐着下巴,眼神飄忽:“那當然是因為今天青鹽和小六都要回來了,我高興得不想賴床。”
“不,我看你這麼高興肯定是因為可以借故逃掉晨練。”
獨孤一念抓住讨伐秦歌的借口,難得迎來了複仇的機會。他摩拳擦掌,把秦歌拉回練劍的空地。
秦歌哀嚎:“不要啊!三師兄你和我對練隻是喂招給我,沒什麼精進的。”
獨孤一念和秦歌角力,咬牙切齒的回答。
“沒有關系的,我今天絕對使出全力,讓你體驗一下師兄的愛。”
兩人打打鬧鬧地回到刻着“流風劍崖”的牌樓下,遠遠就看見一個小豆丁在原地蹦跶。
“三師兄!四師兄!”
陸笑被師父一大早扔在崖上,還以為自己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師兄。沒想到師兄一會兒就來了,這可讓他高興壞了。
獨孤一念親昵地摟過小師弟,把他頭發揉得雞窩似的:“小六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秦戈也伸出罪惡得手去捏小六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你在外面有沒有想我啊?你不會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把四師兄給忘了吧?”
小六被“師兄的愛”揉來捏去,“師唔說他去捉掌門有樹,我自己胡來惹。”
得知師父去找掌門一時半會不回來,兩人更加嚣張,直接掏出藏在桌子底下的果脯和瓜子。
獨孤一念對喜宴十分好奇。
“話說你這次和師父出去吃飛劍山莊的喜酒,怎麼樣?好吃嗎?”
“害,小六還是個孩子,他懂個啥?”秦戈斜斜瞥了獨孤一念一眼,“讓我來問。”
“小六啊,師兄問你,你看那新娘子比起你藥蝶谷的莫希姐姐哪個更好看?”
這屬實難倒陸笑了,他糾結了好一會才謹慎地回答。
“不一樣,小希姐的好看是甜甜的,但是飛劍山莊那個大姐姐的好看,是像半夏師姐那樣好看。”
陸笑就見過半夏師姐一面,她跟神仙一樣,白色的袖子被風一吹,就要和雲飄走了。
所以,他把小胖手捏起來,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還是新娘子好看,一點點。”
“喲,是清冷款。”
秦戈一挑眉,把手上的幾個果脯塞給陸笑,又用手跟陸笑比劃
“那個腰…哎呦!”。
秦戈被一道大力痛擊,轉頭就看見一道要殺人的眼神。
“啊哈哈,青鹽你回來啦?”
聶青鹽看着比之前憔悴了許多,左耳上多了一道褪色的流蘇,仔細一看是二師姐聶寒酥的劍穗。他痛心疾首地把陸笑拉到自己身邊,斥責秦歌。
“你!一整天招貓逗狗就算了,還來霍霍小師弟。他才六歲!六歲!”
秦歌充耳不聞,誇張地賴在地上,哎呦哎喲地叫喚。
獨孤一念在邊上看得拳頭發癢。
聶青鹽把傻住的陸笑挪到獨孤一念跟前,單膝停住正在地上旋轉的秦歌,蹲在秦歌的頭頂上,锲而不舍地企圖用說教的方式讓他迷途知返。
“秦歌,你這樣裝聾作啞企圖蒙混過關是沒有意義的,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用我說你,你自己也知道不對。你不是答應過我,起碼在孩子面前做個正經靠譜的師兄嗎?你不是說要維護自己的形象嗎?”
秦歌痛苦抱頭:“小念本來就是被忽悠大的。小六也是個頂頂老實的孩子,實在是太好逗了,我根本忍不住。”
“而且,你現在這樣當着小孩兒的面數落我,你倒是威風了!我早就沒有光明偉岸的師兄形象了。嗚嗚嗚——”
秦歌非常熟練地狡辯,順手扯過聶青鹽的衣服下擺來擦臉上不存在的眼淚。
平日裡,要是獨孤一念遇上這般情形,恐怕已經無奈地放棄對秦歌的追究了。
但聶青鹽是老實孩子中的老實孩子。他一直堅定地相信他的四師兄本質上是一個有擔當又有理想的好青年。
“那你現在更不應該躺在地上耍賴,而是應該站馬上起來,體現你知錯就改的品德。”
秦歌本人顯然對自己沒有這麼高的期望,但經驗告訴他,聶青鹽會油鹽不進地蹲到他站起來為止。他要求老天爺無理由償還以前那個一逗就臉紅的小孩。
秦歌雙手捂臉,不願意接受現實。
聶青鹽見狀,對獨孤一念說:“三師兄,四師兄身體恐怕有點不舒服。麻煩你和小六去大師兄的書房,背劍訣或是習字都好。”
其實聶青鹽也隻長了獨孤一念一歲半。但作為前任的劍崖團寵,獨孤一念顯然對兩位師弟把自己和陸笑一起歸為小孩的事實接受良好。
獨孤一念極其配合,抱起陸笑就要走:“小六啊,你五師兄要勸一下你四師兄,說不定還要物理說服。實在是太無趣了,我們還是去練練劍什麼的。”
秦歌感覺自己被聶青鹽拉起的小團體霸淩了。
确實不能再玩了,秦歌撥開眼前煩人的腦袋,坐起來,把獨孤一念喊住。
“别跑了,正事還沒講呢。”
秦歌用手輕輕撥了一下聶青鹽耳邊的流蘇,還是一副笑模樣。
“師父昨天信裡就交代了,二師姐的劍還是得還回劍冢去。就咱四個,等聶青鹽回來,人齊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