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姜太後陪同年幼的蘇霁參加同盟會。

孤兒寡母，再加上又是在英美國與社國的交界處相彙，自然受到了其餘三國的輕怠。

那一年，因為姜太後掌權，荔還未現身在諸國國君跟前……

蘇霁坐在馬車裡，拿起一塊兒糕點，心不在焉放進嘴裡，目光自下而上，落在荔身上，反複品味。

荔正專心緻志處理内閣送來的秘密信箋，心無旁骛。

比他更像個帝王！

“外界都傳你貌美，我後宮粉黛無顔色。也都說我自小喜男色，對你言聽計從…”蘇霁嘴裡的糕點入口即化，滿口的花香味。

荔的眼神沒離開密箋，但事事有回應：“王看了哪一版小故事？”

“一個叫午成寫的「離支情」。”想起書中的大尺度篇幅，蘇霁嘴角明顯壓不住，“文筆流暢，情緒飽滿，扯的離譜。”

“内閣交與林大人，監國之責則有崔大人與另外二位公卿負責。奴才校對了宮中當值皇家禁衛軍名單，也無疏漏。”專注凝神的荔，沉浸自我世界，口氣似松了緊繃的弦。

荔早半年就在綢缪這次同盟會的出行，為确保他們離開後，後方安穩，他煞費苦心，多方留手。

“軍機内閣處，一支死士，也都拆散相繼進入了皇宮，安插在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内…”

反複的校對确認，确認了萬無一失，荔将手中的信箋點了火，置于燃爐。

“你看了多少版本？”蘇霁掃了一眼爐内焚滅的信箋，眼神回落荔眉梢。

荔似有幾分羞澀，低眉垂眼，兩道女子胭脂色的粉靡，爬上臉頰。

也不怪荔難以啟齒。

四個流行的版本，為奪人眼球，無不重色重彩重墨。

荔對作者都作了背調，并簡要看了一遍，确認了裡頭沒有政治意圖的導向，扒衣不扒肉，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略過了。

“王，午成家貧，寫這些浪費才情。奴才将他招來，去杜撰一些更有意思的小故事去了。”荔岔開話題，雙手理着信箋，裝作忙碌。

蘇霁素來對一些荔避而不談的話題輕拿輕放，可這一次顯然是趣在其中。

“你辦事，我向來安心。你用人，我知道你斷不會辱沒。所以，你喜歡哪一版？”蘇霁悠然的再拿起一塊糕點，目光聚在荔紅溫了的耳朵上，輕咬一口。

荔險些拿不住折子，氣息喘喘：“王，奴才下去清點……”

“吃了它。”蘇霁眼神一閤，打斷了荔的話，一塊缺了角的糕點遞去，也于無形中否決了他的提議。

荔張了張唇，粉嫩的薄唇，因熱血倒騰，此刻紅豔的堪比牡丹。

他遲疑三秒，這才慢吞着擡起雙手，捧過糕點，喉結翻動，更低下頭去：“謝王隆恩。”

閤眼的蘇霁，興緻點到即止，裹着白裘，挾着倦意在輕輕搖晃的馬車上，昏昏欲睡。

直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荔緩緩擡首，目光深處還有未褪完的澀意與欲念。

睡着的蘇霁，五官線條柔和了下來，盡顯矜貴爾雅。

确保了他的睡姿不會麻痹了四肢，白裘密裹不留縫，馬車的前行速度正正好，不會引起厲害的颠簸。

荔看着蘇霁嘴角殘留的一點糕點屑，如水柔和的眼眸底處，蠢蠢欲動似要撞碎枷鎖。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一念貪嗔，一念斷舍。

荔斂了視線，低下頭，将那一塊缺角了的糕點，珍惜小心放入口中。

……

馬車，以4個時辰就歇半時辰的節律，有條不紊的前行，主以讓蘇霁能适時活動筋骨和方便為主。

頭一天。

蘇霁除了方便，剩餘時間都不下車，十分耐得住。

第二日，這個情況就有所改變。

荔攙扶着蘇霁下馬車，興緻躍躍。

“王，這條通向同盟點的馬路，一個多月之前，修繕擴建過，現在派着兵鎮守。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風景，時間都是寬裕的。”

道路兩側整齊排列着大塊結實的梧桐，随着秋意漸濃，不耐寒的梧桐，被刻意修去了枝葉，顯露峥嵘。

“王，要将昭和公主叫來嗎？”荔往後邊兒随同的馬車掃了一眼，見佳人也下了馬車，輕聲問了句。

作為四國公認的美人兒，自昭和公主被送進大梁國，至今未受寵，未受封。可偏這一次，又成為唯一被帶出的女眷，其用意，不免叫人揣測。

最為不安的，便是昭和公主本人。

想她年紀也正十五六，男女之事雖是不通，卻也知道自己進宮幾月有餘，其餘美人相繼受寵，唯她沒有任何動靜。

宮内的流言蜚語，讓小小年紀的她，活在驚懼之中，日漸消瘦。

“我知道你的用意。”蘇霁朝着昭和瞟了一眼，“說是十五六，看着卻像是十二三，我做不到。”

荔想過很多原因，唯獨沒想到是因為相貌過于幼态。

“怎麼，不信？”蘇霁覺察到了他的驚訝，噙着笑意瞥向他，“我這一趟帶她出來，一來是想讓她放松放松，二是用來擋住世人的嘴。”

解釋，荔是信的。

這也像是蘇霁會考慮的。

“王，昭和公主确是貌美。”言盡于此，荔微笑着附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霁餘光淡淡睥于荔，意味深長：“你當真如此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