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整頓休憩,備晚飯。
蘇霁也難得出了馬車,看着大地所剩無幾青的草皮,膚感幹冷,正想叫人去取馬車内的熱爐。
回歸的荔,遞了過來。
“王,夜涼徹骨。不過,我們再前行兩日,溫度會有所上升。”荔仔細審查了一遍蘇霁的衣裳。
恩,厚,恩,暖。
“恩…”蘇霁的視線落的很遠。
順着他的視線,荔不知道他是在看巍峨連綿的山體,還是零星的火點。
但蘇霁靜默。
荔候一邊,将晚膳都試了毒後,再輕聲。
“王,該用膳了。”
出門在外,比不上宮裡精緻,可荔是一個會來事兒的人。
考慮到了戶外的溫度會驟減影響菜色的口感,他差人制了一張四角盤龍镂空鼎桌。
這鼎桌,四條龍順着桌腿盤旋而上,龍頭正好傲出桌面,起穩固作用。
桌面下方是熱騰的水,由一個小孔注入,涼了時隻需要一個傾斜,便能如數傾瀉。
四道精緻的小菜,一小碗白飯,正熱氣騰騰置于其上。
在野外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保溫恒定,非常不易。
蘇霁坐下,拿起筷子,沒有胃口卻不願辜負荔的‘用心良苦’。
“川培風被你帶去很遠嗎?”一口白飯入嘴,細細咀嚼,蘇霁看着捧着羹湯的荔,“出門在外,去一些規矩,與我一同進食吧,我一人無味。”
荔略一遲疑,将羹湯往一旁一放,取了碗打來飯,盤腿坐在蘇霁的對面,特意比他矮上許多。
面對他忽然的‘轉性’,蘇霁一愕,繼而一喜,露出笑。
“王,這道肘子,酸甜可口。”荔主動夾了一筷子。
這宮裡,被荔視為僭越的行為,如今他是做了一樁又一樁。
“你總算做了一件讓我還算有些許歡愉之事。”蘇霁又呷了口飯。
轉性了的荔,蘇霁很受用。
因而這頓飯,是蘇霁出門在外,吃的最多的一次。
他羸弱,身子弱受。吃食少,眠又不深。這些在他人看起來,無比尋常簡單的事情,落在荔眼裡,是最最上心。
現在隻要稍稍‘壞’點規矩,就能讓他多吃食,何而不為?
一頓飯,半個時辰,川培風還未回。
肇事者卻像是此事與自己無關,緊着慢着遣人仔細檢查帳篷的周圍。
“這一帶,野狼較多,夜裡增加兩班值守,還需多提防提防。”荔叮囑着守衛的領隊,往後又看了一眼正捧着奶茶靜思的蘇霁,壓低了聲音,“小心他人假借野狼偷襲。”
“是…荔大人,我們都有在密切的關注着英美國的動向。目前看起來,他們都還是正常。”領隊也同樣低聲彙報。
“恩,他們的國君要是找到了,跟我說一聲。”荔心裡起了疑慮。
柳相如似乎對自己的國君并不上心。
但荔目前并不是想給自己招惹麻煩。
三個時辰後。
蘇霁歇下。
荔将密函一一封好,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帳篷外,夜風肅肅,星漢浪漫。
荔披了一件灰白色的暖裘,舉目四望。
“荔大人,英美國國君回來了。”侍衛來報。
不等侍衛說完,荔笑目一擡,正對風塵仆仆而歸,氣勢洶洶而來的川培風。
想他一國之君,什麼時候這樣被人耍過,還被捉弄過?然而偏偏,帶着一肚子的苦悶氣憤,川培風在看見荔站在那,一身清華,遺世獨立,氣消了。
“你…”川培風眼眸深邃,“算了。”
他氣呼呼一股坐下,對着荔伸手:“給我整點吃的,我很餓。”
荔倒是早有準備,喚來随從捧上肉羹。
“國君為何不回去吃?”荔在篝火對面坐下。
火光映映,襯得荔的五官立體而又被加持仙氣靈韻。
肉羹飽腹暖胃潤口,美人兒順目清心醒腦。
川培風的眼裡,并無亵渎之意,卻又看得如癡如醉。
“你怎麼生的這樣好看。”川培風沒回答荔的問題,自顧自,“你這樣的人,一見誤心,再見誤國,我回去面對山珍海味,怕是要食之無味,相思成疾。”
張口就來的告白,若不是川培風生的也有幾分模樣。這話從一個大男人口中,對着另一個男人,惡心!
侍衛都相繼在荔的暗示下,走遠了一些。
“國君說胡話了。”荔言語神态淡淡,并無波瀾,反倒是瞥到了他臂腕上欲蓋彌彰的一道傷。
順着荔的目光,川培風吞咽了最後一口肉羹,把碗一擱,目露精光:“美人兒,下回可不準将我撇下咯,否則我真得死在荒郊。”
“國君…”荔欲言又止。
“美人兒。”川培風站了起來,拍着鼓起的肚囊,不容他說話,搶先答道,“我得回去氣氣老頭兒了,明日我再來尋你一親芳澤。”
“……”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