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域看了平安一眼,語氣中不自覺帶上心疼。
心疼之餘,還有些愧疚與自責。
最近這段時間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平安都會在旁邊守着他。
每次他半夜醒來,都能看見趴在他邊上的平安。
隻有陳域起床後,平安才會放心地入睡。
雖說以前平安也經常大晚上不睡覺,但它那時一般都是在跑酷或玩玩具,而非像現在這樣整夜擔心他的狀況。
“那你呢?你睡得好嗎?”
晚上會失眠嗎?
身體會難受嗎?
尤嘉擡眸凝視他,臉色是少見的嚴肅。
陳域沉默幾秒,欲言又止,最後漫不經心扯了抹笑出來:“挺好的。”
尤嘉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明顯不是很信他的話。
“吃葡萄吧,快氧化了。”
陳域眼神閃了閃,避開她的注視。
尤嘉輕輕歎了口氣,拿牙簽戳了顆葡萄塞進嘴裡。
葡萄在嘴裡被牙碾碎,爆開清甜的汁水,一下蔓延到整個口腔。
“謝謝你啊。”不知是不是吃了葡萄的原因,尤嘉說話嗓音也變得像果汁一樣甜。
她吃了五六個就沒再繼續。
陳域視線落在盤裡剩下的葡萄上:“不好吃嗎?”
“好吃啊。”
隻是尤嘉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吃葡萄,因為她覺得葡萄要吐籽吃起來有點麻煩。
還不如直接在奶茶店買杯葡萄味的飲品。
“我、戴手套剝的,是幹淨的。”
陳域忍不住多想,怕她以為他剝的不幹淨,所以才不敢多吃。
聽他這麼說,尤嘉連連搖頭,她完全沒有覺得他剝的不幹淨的意思啊。
“我沒覺得不幹淨。主要我不是很喜歡吃葡萄,我比較喜歡吃草莓、西瓜這些。”
陳域愣了兩秒。
“你,不喜歡吃葡萄?”
尤嘉笑了下:“對啊。”
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她接着道:“你不會是以為我喜歡吃葡萄,所以特意準備的吧?”
“我記得我沒和你提起過葡萄這兩個字啊。”
尤嘉回憶了一遍和陳域過往的對話,她的确是沒說過喜歡葡萄。
陳域飛速看她一眼,像是不好意思和她對視。
“你微信,個性簽名是一個葡萄的符号。所以我以為......”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尤嘉已經明白他的未盡之語。
原來是這樣。
沒想到他還會特意去看自己的微信個簽,他還挺在意她的嘛。
“我并不喜歡吃葡萄。那個符号是因為我喜歡陳奕迅的一首歌,叫《葡萄成熟時》。”尤嘉放慢語速向他解釋,“裡面有句歌詞我很喜歡。——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你要靜候,再靜候。”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
再靜候
......
陳域在心裡把這句歌詞默念了一遍。
很有哲理也很有力量的一句話,怪不得尤嘉會喜歡。
一想到陳域辛辛苦苦剝了這麼久,尤嘉不想浪費他的心意,又用牙簽戳了幾個吃。
邊吃還邊掏出手機對着盤子拍了好幾張照片。
“也是吃上喜歡的男人親手剝的水果了。”
尤嘉嘴角勾起,滿臉都洋溢着幸福。
陳域聽到喜歡的男人這幾個字,下意識别開臉,擡手用食指關節抵住眉心,費了好大勁才克制住嘴角的笑意。
他一害羞,尤嘉更覺得他可愛了。
尤嘉手撐在沙發上,歪着腦袋看陳域:“哥哥,我的夢想是做模特的話,那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她話題跳的太快,陳域思維頓了一下才跟上她的節奏。
但他好像已适應了她叫他哥哥。
“怎麼突然問這個?”
尤嘉笑意盈盈:“好奇。”
陳域抿了抿唇,雖然這輩子已經沒實現的可能了,但告訴她也無妨。
“我曾經夢想當一名演員。”
演員……尤嘉垂眸,表情若有所思。
“那現在呢?如果有機會,你還願意做演員嗎?”
陳域很輕地笑了一下,像無奈又像認命。
他現在哪裡還會有機會?
可面對尤嘉亮閃閃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他願意。
尤嘉沒再說什麼,隻是心裡默默有了計劃。
時間轉眼到了周日,尤嘉和陳域約定好的日子。
陳域肚子疼得厲害,就着溫水吞了兩片止痛藥。
後背剛才因疼痛冒出的大片冷汗很快浸透了上衣,黏在背上膩乎乎難受得緊,陳域皺着眉直接把衣服脫了。
他轉頭看向平安,靜等藥物起效,呼吸因疼痛而變得比往常更粗重幾分。
平安這次沒發現陳域的異常,它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平闆上。
前幾天陳域給平安買了個新玩具——貓貓專屬打地鼠。
隻要他按下杠杆一端,綁在杠杆另一端的小鼠就會馬上翹起來。
等他松開杠杆,小鼠又會馬上落進洞裡去。
陳域本以為平安會很喜歡這個玩具,結果她玩了不到一小時就厭倦了。
陳域隻能上網搜小貓喜歡玩什麼,結果刷到很多博主發了小貓用平闆玩抓魚遊戲的視頻。
陳域試着在平闆上下了一個類似的遊戲,平安果真玩得不亦樂乎。
不分白天黑夜,除了吃飯睡覺,平安其餘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玩電子遊戲。
第一天,平安抓魚的最高分是9819,到第三天的時候她的最高戰績已經飙升至35698。
平安第一次用爪子拍到屏幕裡的黃色小魚時,她表情還是懵懵的。
拍完小魚,她還好奇地翻起自己的小手看了看。
玩了沒幾秒,平安就開始兩手齊上陣。
其靈活程度和七八歲小孩不相上下。
陳域讓她放肆玩了兩天,很快就開始管控起她玩平闆的時間。
不然平安真的會變成一隻近視小貓。
不光人類不喜歡廣告,小貓也不喜歡廣告。
這捕魚遊戲經常玩着玩着就需要看一段廣告。
每次等廣告的時候平安就會很不耐煩。
等廣告結束可以繼續玩遊戲的時候,平安拍魚的動作會比平時更用力一點。
像是在借此發洩對廣告的不滿。
就是可憐了陳域的平闆屏幕,承受了不該承受之重。
尤嘉剛才給陳域發了消息說她過來接他,待會兒她們打車過去。
陳域看時間差不多了,從衣櫃裡拿出尤嘉送他的那件T恤套上,然後拿着手機下了樓。
尤嘉過來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等在樓下的陳域。
男人身姿清瘦挺拔,遠看像一株淩霜傲雪的竹。
當陳域視線裡出現尤嘉的身影時,他面無表情的面孔忽然間冰雪消融,多了絲春日般的暖意。
也許是默契使然,不光陳域穿了尤嘉送他的衣服,尤嘉也穿上了陳域買給她的那件旗袍。
淡雅的天青色旗袍穿在尤嘉身上,極襯她的溫婉氣質。
姣好身段被勾勒得恰到好處,既彰顯了女性的曲線美又不顯輕浮。
尤嘉捕捉到陳域眼中因她而起的驚豔,眼角眉梢慢慢攀上一層獨屬于少女的羞澀。
她垂下眼,羞于與他對視。
眼神亂瞟間,女孩發現了陳域衣服上的玄機。
當初她送給陳域這件T恤的時候隻繡了一個小男孩,是代表陳域。
雖然她的确有想過繡一個小女孩代表她沒錯,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這個想法她并沒有付諸行動。
而今天,她卻在陳域的衣服上看到多了一個Q版的小女孩。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繡上去的。
尤嘉擡眼,指着衣服上多出來的圖案明知故問:“這小女孩是誰啊?”
陳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不閃也不避,嗓音沙啞卻異常堅定:“你。”
嗯?
今天怎麼這麼直接了?尤嘉有些懵。
陳域看她愣住的樣子,心情莫名愉悅。
他低頭打開手機地圖,開始打車。
坐上車之後,尤嘉從包裡拿了張邀請函給陳域。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
這張邀請函是淡藍色的,細聞還能聞見一絲幽雅的香氣。
陳域把它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心底的期待越來越濃。
——畢竟這将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尤嘉在台上的模樣。
等到了地方進場之後,陳域隐隐約約感到一絲不對勁。
太空曠了,全場隻有他和尤嘉兩個人。
就算他們提前進場,難道場内都沒有工作人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