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外面回來,馬車上帶下來一條長條形的巨型包裹。
穆華聞聲過來,莫川打開包裹,裡面赫然是一具屍體,按照穆華的要求,形體樣貌跟有七分相近,空氣中帶着淡淡屍體腐敗的氣味,就連莫川聞到都忍不住的惡心。
此刻,穆華卻眼神平靜,拿起身後的藥箱,銀針寒刃下,皮肉松動。
轉眼不過一會便初見雛形,莫川看着那人的容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精妙絕倫的易容之術,放在何處都是少有,看着穆華的眼神都帶着幾分打量。
穆華不理會他,手穩刀落,繼續耐心整理縫刻皮肉。
莫川在一邊,克制那股從胃底湧現的惡心:“這技術是怎麼練成的?”
穆華淡淡開口:“怎麼?想拜師學藝?”
莫川抿唇,搖頭婉拒:“學不來,學不來,這般出神入化的手藝,若是單單練習,不知要練多久。”
“哪裡有那麼多活人給你練手。”
莫川眉頭微蹙,意外發現穆華身上竟然有他未曾發掘的地方,此等技術精妙想必也要多多練習,穆華熟練的簡直信手拈來。
穆華轉眸看向他,平淡的語氣沒有半點波動:“胡蘿蔔,不行嗎?”
莫川一愣,雖然驚訝,但對于本領驚人的能人,還是心存敬佩:“你托阿緣去買宅子買商鋪,卻為什麼不帶着阿光?帶到京城,我可以幫你安置?”
“你幫我安置?你跟我什麼關系?”穆華停下手中刻刀。
莫川邁進一步:“信不過我,就信得過阿緣?”
穆華寒聲:“你想說什麼?”
兩人勢均力敵,眼神似乎能看穿彼此的心。
“我想你真誠的告訴我,畢竟現在是條繩子上的螞蚱。”
穆華挑眉,松了一口氣:“他恨我,我又何必自讨沒趣,更何況我花我的酬金,何必跟你這個煙鬼說。”
莫川笑而不語,穆華身上似乎越看越能看出許多有意思的東西,轉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輕歎了口氣:“開始的時候很痛,慢慢忙起來,會慢慢淡化,不是忘記,而是壓下來,畢竟人還要生活。”
“他在我心裡。”穆華聲音哽咽,卻不在像前兩天那樣失控,這些恐怕會一直影響她,親人的離去,不是一時的風暴,而是一生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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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然而至,官府的人,趕到河邊的時候,已經看到一副屍體。
那些畫像跟上面的人對比,容貌體型相差無異,原來一直再找的人已經失足跌入湖中。
為首站着的黑衣老者看着屍首,原本橫亘在心底的大石頭終于放下,現在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任務達成了,松了口氣,對着身上的手下:“把人帶走。”
身邊的一位身着淡色錦袍,頭戴面具的男人走上前,看着地上的屍體,覺得蹊跷,上前提醒老者。
“大人,這事來的蹊跷,何況剛有人舉報醫館有可疑人,就找到屍體,這也太巧了。”
老者面色沉沉,擡眸看了男人一眼,眼神中似乎帶着不滿:“哪裡巧,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保不齊山路難行,撐着一口氣,最後失足落水,何況這屍體難不成是憑空捏出來的。”
男人還是覺得不妥,站在一旁的縣令看過去,站在中間知道這些都是惹不起的人:“兩位大人不必擔憂,既然找到屍體,不如找人過來驗屍。”
男人聽後眼睛猛然一亮,贊同縣令的想法,老者雖然神色不悅,但還是勉強同意。
“也隻能如此,不過此事絕不能驚動太多人。”
縣令連忙點頭,見兩人終于意見同意,才勉強松一口氣。
直到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婦人被接到城外,看着擔架上的屍體。
“大人。”
男人看一看那仵作,身材豐腴,看起來仿佛尋常中年夫人:“怎麼是個女子?”
縣令在一邊解釋:“大人此地偏僻,仵作太少,這也是當年她爹當過仵作。”
男人嫌棄的撇開眼睛,抱着手臂往外走:“行吧,動作快些。”
老者反倒是面色如常,擡眸看一眼婦人,轉身也跟着出去。
老婦人看着縣令,從身後背包拿出刀子工具。
場面血腥,惹得衆人都轉過頭去。
過了好一會,婦人脫掉手上的手套,重新給屍體蓋上白布。
“身上内外傷嚴重,不過應該不是緻死原因,應該力竭落水,因而溺水而亡。”
老者聽着老婦人的話,轉頭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緊緊皺眉,上挑的眼尾微動:“内傷?可我怎麼記得他身上有多處箭傷啊?”
老婦人眸色平靜,伸手握緊拐杖,搖了搖頭:“我驗的那人身上并無箭傷。”
老者眼神冰冷地看着男人:“你也是醫者,若是不放心,不如親自來驗。”
“屬下不敢!”男人趕忙道歉,看着婦人的笃定,眼中的懷疑才漸漸打消:“興許是我記錯了。”
婦人轉頭看向一旁的縣令:“大人,這人可是什麼仇家?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傷?”
縣令諱莫如深:“不過是之前的逃犯。”忽然想到什麼,捂嘴輕咳:“不該問的别問。”
老婦人點頭:“那看來這人還傷的挺重的。”
驗屍有了結果,面具男人的疑惑也終于打消,天色未亮,幾人就帶着屍體,離開了羊城,剩下老婦人看着幾人的背影,眸色沉沉。
樹林之中莫川從裡面出來,走到老婦人面前:“看來他們信了。”
看着老婦人模樣下面具被揭開,裡面墨發散落,露出一張秀麗清冷的臉來,墨發披散而下,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藥香。
穆華眸色沉沉:“金蟬脫殼瞞不了多久,要趕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