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緣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壺,是常老頭生前常用的,伸手扔進阿光懷裡。
原本還雲淡風輕的阿光,看到酒壺的瞬間,神色不由一愣,眼眶泛紅,手掌連着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打開瓶蓋,喝上一大口。
辛辣的烈酒劃過喉嚨,仿佛火焰一般驅散了心裡的雜念。
沙啞的聲音飄散于夜色,帶着哽咽:“你說……這世上若真有鬼就好了,讓我知道師父還好好活着,有美酒佳肴,自由過活……就好了…”
空氣中是淡淡的紙錢燃燒過的味道,唯有思念如潮水不絕。
兩人坐在一處,多年之後時過境遷,原以為會再見一面,時過境遷,不知此刻便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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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外的崎岖山路上,黑衣人護送棺椁星夜趕路,黑衣老者騎馬領在前列,身後是那日帶着面具的男人。
日夜趕路,人困馬乏,天色漸暗,隊伍在一處樹林裡休息片刻。
無人處,面具男人緩緩走到老者面前:“師叔,我還是覺得這件事發生的蹊跷。”
老者伸手系好馬繩,蒼老的眸子對上男人的眼睛:“你不相信老夫?”
老者聲音帶着壓迫的寒意,聽的男人不由起了一層冷汗:“晚輩不敢。”
老者冷笑:“不敢,我看你沒什麼不敢的,在谷主面前露了兩次面,就覺得我們這些老骨頭說話不算數了?”
男人嘴唇緊抿,低着頭不語。
“既然你如此不相信老夫,我們便不再同行,你帶着屍體快馬加鞭趕過去,現在谷主已經派人等着了。”
面具男子擡眸,看着老者:“您要去祭拜故人。”
“你有意見?”
男子眼神暗暗閃過一絲陰冷:“恕晚輩無理,隻是如今不得不提醒一句,那一夜您徹夜未歸,若是讓谷主知道了,恐怕會引發不滿——”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脖子一窒,老者眼神冰冷地攥住男人的脖子:“找死!”
男人拼命掙紮,那雙大手仿佛鐵鉗一般,越掙越緊,此刻他的眼神中卻沒有懼怕,漲紅的臉色帶着挑釁:“師叔…您是真的祭拜故人……還是…為了那本醫書!!”
老者眯着眼:“你當真覺得老夫不敢殺你?”
“您當然能殺我,可别忘了,南州此行的目的,楚王的性命隻是開始,後面的事,一樣都耽誤不得,難不成真讓侄兒,向谷主說明真相?别忘了,向陽花木的藥引子還沒找齊全!
師叔,你當初也想離開醫谷的!對吧?隻不過因為兒子留下來,今日你殺了我,就是對谷主不忠!!谷主定然會為我報仇!!!”
明明被捏住咽喉命脈,可此刻他才像那陰冷的毒蛇,蟄伏陰暗處,伺機而動。
老者眼眸隐晦,但還是一把甩開了男人的脖子,因蒼老而泛黃的眼睛裡帶着寒意。
男人猛烈的咳嗽起來,細長的眼睛快要咳出眼淚來,嘴角卻帶着挑釁的微笑。
“神醫谷蟄伏多年,如今風雲湧動,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我不會放過這麼機會,師叔!您得成全我!”
老者閉眸平複呼吸,眼中的殺意轉變為手心裡控制不住的抖。
男人伸手揉了揉紅腫的脖子:“這運送屍體的事情還是由師叔去吧,我去拿回醫書,給谷主複命。”
老者胸口起伏,強壓怒氣:“你知不知道那丫頭已經離開羊城了!”
男人輕嗅了鼻子,像斑鬣一樣,啃食腐肉與鮮血的眼神貪婪狂妄:“不,她還在,還在羊城,她身上的味道,我忘不了。”
老者眼神微垂,眼眸中帶着冷意:“你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栽了跟頭。”
重重地歎了口氣,說着翻身上馬,召集整頓的手下,離開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