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
裴家大院裡,一中年男人身穿明黃道袍,頭戴混元巾,在祭壇周圍上蹿下跳。
他左手銅鈴搖個不停,右手桃木劍一頓亂舞,嘴裡神叨叨地咿呀念着什麼,聲音尖利造作。
不遠處,裴家主母和數十号家丁丫鬟目不轉睛地盯着。
突然黃袍道士大聲一喝,“妖孽往哪裡躲!”執劍挑開大紅公雞腳上的繩索,公雞當即撲騰撲騰飛下祭壇,往西邊廊道竄去。
五位道童緊忙追趕,道士搖着銅鈴,緊随其後。
某處偏僻的院子。
裴一雪被遠處嘈雜的聒噪聲吵得腦仁生疼,額頭青筋暴起。
他疲憊地睜開雙眼,屋内的陳設,陌生的像在做夢。
木門木窗木床木房梁,愣找不出半點現代元素。
昨晚急速刹車的聲音猶如在耳,眨眼間五噸的廂式大貨車便沖到他跟前。
他還沒摸清狀況,吵醒他的聒噪聲就已經到了屋外。
“咕咕咕——”似一隻公雞慌亂撲騰一番,撞在房門上。
隻聽一個男人嘴裡急促地念叨着,手中鈴铛也越搖越急,“開!”
門被猛地踹開。
門口,男人一襲黃色道袍,用手裡的桃木劍指着他,“吾急奉太上老君令,開天目見表裡,妖孽還不速速招來!”
道士身後的院子裡擠了數十人,烏泱泱的,大多臉上都能瞧見看戲的意味。
裴一雪半坐在床上,冷眼望着,結合湧入腦中的不屬于他的記憶,他得知自己正身處一本剛看過的小說世界裡。
這篇文講述的是醫藥世家的主角攻,如何将裴家藥堂發揚光大,跻身成為行業龍頭,和主角受恩愛攜手一生的故事。
可惜主角攻乃裴家大公子,而他如今的這具身體,是和他同名同姓的裴家二公子,乃書中的悲情男配。
親娘早逝親爹不疼,身患重疾,孤苦無依。前期盡心盡力為未婚妻主角受保駕護航,在其嫁給自己哥哥後依舊忠誠跪舔,小心呵護,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刻。
卻不知道主角受表面跟他虛與委蛇,實則隻為拿到這座豪宅的房契,而他成為萬人嫌也是主角受設計。
此時的時間節點,恰逢裴一雪被後母和神棍設計,污蔑成不祥之人,從而被衆人脅迫趕出家門在途中病逝。
裴一雪勾起嘴角,既然他來了,“裴一雪”便不可能病逝,這病或許在旁人眼中乃不治之症,在他手上不消一月便可調養好。
眼下,他需要解決裴家這群人。
裴家聲稱王家傻雙兒,也就是裴一雪的母親喜歡裴君,王财主硬逼裴君休妻入贅,卻隻字沒提傻雙兒未婚先孕的事。
三歲心智的雙兒怎麼會喜歡沒見過幾次面的裴君?還未婚先孕?
裴君哄騙勾引三歲心智的傻子,最後在王财主死後鸠占鵲巢。
不但如此還反咬一口,大肆宣揚王家害得他們裴家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被迫離散。
典型的鳳凰男。
裴一雪覺得惡心,這裴家他還真不願意待。
書中裴一雪隻被趕出家門,這怎麼夠?他要的是從族中除名,徹底和裴家斷絕關系。
那方的道士還在跳大神,說廢掉他這個妖物的法力。
裴一雪沒心情再看這群人演戲,那道士實在惹人厭煩。
裴府作為醫藥世家,藥草随手可得,連花壇綠植都是種植的各種中藥。
這倒方便了他。
他慢慢悠悠起身随手摸了兩朵花輕掃向道士,随後目光落到滿頭珠翠的裴夫人身上,平淡開口:“請祖父祖母和爹過來吧。”
人是不用請的,等裴一雪拖着這具病軀,慢悠悠地來到客堂,裴家六口人,除了主角攻都已經在裡面候着。
高堂之上的那幾位不想做個明面上的惡人,知道“裴一雪”心軟,便苦口婆心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裴家的不容易。
“哎……”裴祖母語氣滿是哀求:“一雪,為了裴家隻能委屈你了,你也不想裴家最後被你連累的家破人亡,讓我和你祖父這把老骨頭,你弟弟妹妹們,還有秋白流落街頭吧?”
若是原身怕早就同意了。
但很不幸,他不是原身。
他沒說話,忽地裴君一巴掌把椅子扶手拍得巨響,眸光朝他殺來,“祖母問你話呢!聾了還是啞了?簡直沒半分教養。”
裴一雪擡眸望去,心中鄙夷,面上卻很乖巧,一本正經道:“昨日菩薩托夢說我乃大羅金仙轉世,不祥之身,一雪不認。”
“孽障!”裴祖母怒喝,“豈敢玷污神佛,你、你這是想給裴家帶了滅頂之災嗎?!”
“一雪所言句句屬實。”他瞥了眼黃袍道士,那花粉應該奏效了。
見他質疑黃袍道士,裴夫人堅定道:“道長威名遠近皆知,定然不會平白污蔑你?”
是嗎?裴一雪暗自冷笑。
旁邊的道士對高堂上邊的人拱了拱手,正要開口,突然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而後神色驚恐地連連後退。
裴夫人起身上前,關切地問:“道長這是?”
黃袍道士被她吓得張皇失措,撲通摔在地上,“啊!”
此時的裴夫人在道士眼裡就是身形扭曲,渾身冒着濃郁黑氣的怪物。
隻見道士嘴裡喊着“妖怪”,連滾帶爬地想逃出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