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雪微微一笑,“蔣神醫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如就由我來替蔣神醫回憶一番。”他從容不迫地解釋道:“‘無影散’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毒藥,無色無味,難以察覺,服下後毒素會即刻侵入心脈,理論上來說藥石無醫。就算中毒之人死後驗屍,同樣查不出任何異常,隻會被認定為因某種因素突然暴斃而亡。
然而,它有一個獨特之處,服用此藥者,其脈象會呈現出一種特殊的波動。先前我為方總督診脈時,便察覺到了這種波動。
而這無影散要想做到無色無味,需要用到一味極其特殊的藥材,外域隐息秘草。
隐息秘草的藥效十分獨特,當它與其他藥材混合使用時,能夠增強這些藥材的效力,使其藥效更加顯著。但更為神奇的是,隐息秘草本身會散發出一股清茶香氣,卻在與其他藥材混合後中和掉這些藥材原有的氣味,從而變得無色無味。
前不久,裴家藥堂恰巧得來一株。”
當蔣義猛然擡頭望來的瞬間,裴一雪知道他賭對了。先前他說得信誓旦旦,實則他并未見過無影散,隻是根據原書劇情猜測,方總督所中之毒為無影散。
在原書後期,無影散幫主角攻受解決掉了一個大麻煩,大慶國首富的命。書中作為首富之子的常楓戀愛腦,他爹首富腦子可是清醒的,次次找廖秋白的麻煩,想讓常楓迷途知返。
次數多了,廖秋白便一不做二不休,暗中解決了此人。
關于無影散的來曆,原書中隻提到是廖秋白的一位故人相助。
結合蔣神醫維護裴家藥堂的表現,裴一雪猜,他就是廖秋白的那位故人。
至于裴家藥堂得來的隐息秘草,他也有賭的成分。
他隻知裴家藥堂前不久得了一株來自外域的珍貴藥材,具體是什麼他并不能确定。
對上蔣義略顯渾濁的雙眼,裴一雪說:“沒記錯的話,無影散乃是蔣神醫的獨門密學。”蔣義想包攬罪責,一個陷害他人的罪名怎麼夠,加上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可就不同了。
裴一雪不怕蔣義不承認,隐息秘草不易得,裴家藥堂眼下一時間找不來第二株,隻要查一查裴家藥堂的隐息秘草現今的下落,就能查到蔣義頭上。
生死關頭,他想看看蔣義要怎麼選,是供出躲在背後的裴家藥堂,還是自己認下此罪。
恐懼和慌亂之後,蔣義望着他竟露出了幾分高興之色,像是碰到相見恨晚的知己,表現出來的惺惺相惜。
“徐神醫果真擔得起神醫二字,蔣某輸得心服口服。”蔣義語氣盡是欽佩,仿佛在這一刻,他對裴一雪的敵意和隔閡都煙消雲散了。
裴一雪笑:“蔣神醫若當真心服口服,可否給徐某一句實話?蔣神醫做這一切,真隻是因為教訓徐某行事張狂嗎?”
蔣義面色未改,似無比坦然道:“裴神醫能如此信任我,蔣某倍感榮幸。但老夫不得不說,我确實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無論是謊報張老六的病情,還是使用無影散毒害方總督,皆是看不慣你繼續得意。
至于裴家藥堂的隐息秘草,那是我花重金買來的,裴家藥堂隻是做了一筆生意,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投毒一事,也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
聽蔣義還在狡辯,裴一雪冷哼,他眼睛直直盯着蔣義,問話身旁的藥堂夥計:“胡光,你熬藥時可碰到過蔣神醫?”
藥堂夥計沉思兩秒:“不曾。”藥堂夥計想說,熬藥期間他恨不得眼睛長在藥罐上,别說蔣義了,他記得很清楚,根本就沒人來過。沒人來過,又不是他下的毒,他隻覺得見鬼了。
但自己東家隻問見過蔣義沒有,他如實回答就好,旁的不需要多嘴,不然他擔心多說多錯。
裴一雪還想繼續追問藥堂夥計抓藥熬藥時有沒有見過其他人,或是碰見不同尋常的事,但就在這時,伴随“噗”的一聲,公堂外傳來一陣騷動。
隻見蔣義突然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出氣多進氣少,随時都可能斷氣。
裴一雪心中咯噔一聲,腦中浮現出一個真相:蔣義先前在公堂面對着方總督的問話面色不好,身體顫抖,這一切并非因為害怕或羞愧,而是蔣義服了毒。
而此前這段時間,蔣義一直在強忍毒發的痛苦,為的是讓這毒藥深入髒腑,确保自己絕無再被救活的可能。
從裴一雪的眼神中看到意外之色,蔣義勉強扯出了個笑。自被帶到公堂的那一刻起,他就從未想過要活着出去。
裴一雪擰着眉,緩步走到蔣義身邊,搭上人脈搏。嗤笑:“蔣義,不如我們再賭一局如何?賭我若治好了你,你便将事情真相如實告知。”
“咳咳……”蔣義眸子不可置信地閃了閃,“徐神醫說笑了,蔣某先前所說句句屬實。這毒藥也是我自己服下的…無非是想求個痛快。不過如今毒藥已然深入髒腑,徐神醫竟還能治,我很好奇……這天底下有徐神醫無法醫治的東西嗎?”
“有。”裴一雪不屑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