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雪從腰間取出一個精緻的針包,手指輕輕一挑,針包打開露出裡面排列整齊的銀針。銀針閃着森冷寒光,仿佛迫不及待要去展開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裴一雪娴熟地撚起一根銀針,扯開蔣義胸前的衣服。正欲下針,蔣義忽地一把從針包中抓起一根針,就要刺進自己的死穴。
他心頭一跳,眼疾手快地捏住蔣義的手腕,阻止蔣義再度尋死。
周遭的人随之反應過來,兩名衙役迅疾上前制住蔣義,不讓其再有任何動作的可能。
見自己的計劃落空,蔣義滿眼絕望。
裴一雪道:“蔣神醫難道不好奇,我究竟能不能醫好你的毒嗎?畢竟在你看來,你已經救無可救。”他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把重錘擊打在蔣義的心頭。
蔣義閉了閉眼,道:“徐神醫醫術無雙,能從無影散手中搶回人便足以證明。若是早些年,老夫定然會向你讨教一二,可眼下老夫隻求一死保住最後的體面。還請神醫高擡貴手,全了老夫最後的心願。”
“好一個最後的體面。”裴一雪嘴角帶笑,卻沒有一絲溫度,“蔣義,你服毒自盡,無非是想逃避更深的追責。倘若方總督中毒身亡,我被扣上謀害朝廷命官的這口鍋,你當如何?
在你決心犯下此罪,就應當想過事情敗露會是怎樣的後果,怎麼,敢害數條旁人性命,如今自己倒想着一死了之保住體面嗎?”
不管蔣義想不想治,作為一名嫌犯,他沒得選。
第一針,裴一雪迅速而準确地紮在了期門穴。他目光如炬,盯着蔣義:“不管你究竟有何種苦衷,也不該是你無故置他人于死地的理由。”
蔣義沒多久可活,衆人方才都瞧得清楚。見裴一雪下針,圍觀的人群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他們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幕,想看看這位神醫是不是真的可以醫好一個瀕死之人。
隻見裴一雪的神情專注而嚴肅,雙眼緊緊盯着蔣義的反應,不斷調整着銀針的角度和深度。
接着,他接連紮下了支溝穴、太沖穴和章門穴。每一針都準确無誤,每一針都如同帶有生命之力注入蔣義的體内。
随着毒素的排出,蔣義的臉色逐漸恢複了些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這變化周圍的人皆看在眼裡,僅僅是幾針紮下,他們就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奇迹。
“天啊!這真的是神醫呀。”
“這才是神醫呀。”
“真不愧為神醫!”
“徐一這神醫之名,真當之無愧!”
在衆人的驚歎聲中,裴一雪收了針。
在這一刻,蔣義一生引以為傲的醫術徹底被擊潰。從醫數十載,他遇到過許多他無能為力的病例,遇到隻能眼睜睜看着等死的患者數不勝數。
可在裴一雪身上,他看到了“想死,須得問過我同不同意”的震撼。
“哈哈哈哈……”蔣義似哭似笑,癫狂地大笑起來,“我都做了什麼啊!竟差點親手毀了千千萬萬正飽受病痛折磨之人的希望。”
痛苦與悔恨,如同烈火灼燒着蔣義的内心。面對裴一雪,他滿是羞愧與懊悔。同時他感到慶幸,慶幸裴一雪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沒有因為自己的過錯而喪命。
否則,他将是一個罪人,一個毀掉千萬病患希望的罪人。
隻是關于下毒一事,他沒法告知裴一雪真相。
他願意一人承擔所有的罪責,承受所有的責罰。
所以當問起毒害方總督和陷害裴一雪時,蔣義依舊堅持了原來的口供。
由于案件有些細節還需查驗,此次審判沒法直接定下李縣令的罪。加上李縣令屬于朝廷官員,理應交由刑部來接受此案。
方總督站在公堂上,掃過堂下的每一個人。他冷冷地宣布:“李良材,你身為縣令,卻知法犯法,勾結捕快,陷害無辜。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損害了朝廷的聲譽。本官現在将你收押,即刻送往刑部。”
李縣令被衙役們押走時,臉上露出了一抹有恃無恐的笑容。他似乎并不擔心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而蔣義和捕快們作為人證和共犯,在真相大白之前,也隻能随他一同待在獄中。
這場審判過後,裴一雪的醫術瞬間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焦點,被人們傳頌得神乎其神,已經到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