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陰雲密布,天色昏暗,似要下雨。
雖說春雨細如針,但她們依舊帶了兩把傘,免得淋了雨受了風寒,耽擱赴賞花宴。
秋雪檀命人套了四駕馬車,備了兩個排車的衣食,足夠場面了。
她濃妝豔抹,還備了一身男子圓領袍,将給宋崇舟的字拿在手上。
主仆二人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往大理寺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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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前不久剛升為大理正的秋奕轍,正與其他同僚一起,在正堂歸類陳年卷宗。
同僚們苦不堪言,紛紛向他抱怨蕭寒暮。
一說安定王新官上任三把火,火燒得有點久。二說安定王怎麼也是他女婿,能不能去說和說和。三說想念家裡的一雙兒女,但安定王不給休沐。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秋奕轍十分無奈,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安定王雖說是他女婿,但他隻是個小官,哪敢教王爺做事?
同僚們面面相觑,忽然有人一言,将主意打在了他女兒安定王妃身上。
“讓王妃吹吹枕邊風,總可以吧?”
秋奕轍苦笑,欲言又止,他将長女丢在鄉下十年不聞不問,回門之日長女又沒給他好臉色,他如何開口?
但此事,他也不能明說,若是讓旁人知曉長女替嫁,官位不僅不保,性命亦堪憂。
就在衆人慫恿他時,有人匆匆跑來,說她女兒來了,還帶了許多衣食。
秋奕轍微怔,面色尴尬,在衆人的推攘下,他不情願地起身,往門口走去。
谷雨和幾個仆人抱着衣食邁進大理寺,迎面撞上走來的秋奕轍。
她微微蹙眉,但還是行了禮:“奴婢見過老爺。”
秋奕轍沒有言語,徑直朝門外的馬車走去。
秋雪檀本就沒想進去與蕭寒暮照面,見到父親來了,便揮手示意谷雨速去速回。
秋奕轍神情嚴肅,沉默片刻道:“你下來,為父有話同你講。”
秋雪檀本想拒絕,但瞥見了門口的侍衛往這邊愁,便下了馬車,随秋奕轍去了角落裡的僻靜處。
秋奕轍先是佯裝關心了幾句,秋雪檀笑而不語。
随後,他便提了那句“給王爺說說,讓他給大家休沐兩三日,大家着實苦不堪言。”
但他面色嚴峻,一點沒有求人的模樣。
秋雪檀自然不願,以王爺不願她插手官場之事為由婉拒了。
“如今你嫁入王府,為父讓你做件事你都不肯了嗎?嘴上說着這麼做不妥,實則是不想勸王爺,真是白養你十八年。”
白養她十八年?
真是可笑,她八歲起被丢在鄉下,父親從未去看過她一眼,對她不聞不問,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若不是秋海棠逃婚,他怕是想不起來還有這個女兒。
“你妹妹是落水失蹤,不是逃婚。”秋奕轍咬着牙道。
秋雪檀輕笑:“父親,我早就打聽過了,秋海棠自小便會凫水,且水性極好。夜闌河水流平緩,她怎麼可能失蹤?”
“你……”秋奕轍面色愈發難看,他一時語塞,瞪着秋雪檀。
秋雪檀擡眸,見谷雨從大理寺出來,告誡了秋奕轍幾句,拂袖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大理寺,秋雪檀掀開帷幔,瞅了秋奕轍一眼,又放下了帷幔。
“王爺可有說甚?”她問。
谷雨搖頭,王爺一直低頭看卷宗,隻道了一聲‘辛苦王妃了’,她不敢打擾王爺,放下東西便走了。
秋雪檀輕舒一口氣,面子功夫做完了,她該去書院找宋崇舟了。
大理寺西院正屋。
這是蕭寒暮命人打掃出來,專為他看卷宗的。
趙峰試探性地問了句,王爺是否責怪王妃不進來打個照面。
他有什麼好惱火的,那女子不來,他甚感欣慰,且面子做足了便好。
趙氏兄弟微微挑眉,咱們的王爺還真是一心隻讀卷宗,兩耳不聞美人兒。
蕭寒暮擡眸,耷拉着臉,讓他們别閑着,去尋三年前的卷宗,看看是否其中有與鄭良庸有關的。
趙氏兄弟領命,快步去了放卷宗的屋子。
蕭寒暮緩緩擡頭,看向窗外的柳樹,枝芽新嫩,微風習習,歲月靜好。
他長歎一聲,合上面前的卷宗放至一旁,又拿起一本卷宗仔細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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