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暮回到王府,路過冬檀院時,見院中寂靜,才想起王妃這個時辰應當在清風雅韻。
如今想來,允她經商亦是一件好事,她有了事情做便不會對他心存妄念。
趙漠以為王爺想王妃了,問他是否去清風雅韻瞅一眼。
“不去。”
他吐出二字,拂袖回了暮風院。
趙漠頓了頓,與趙峰相視無言,攤開手晃了晃,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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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聲鐘響,貢院大門打開,學子們一湧而出,門外等候的家人紛紛上前關心。
杜百恒拉着宋崇舟擠出人群,長舒一口氣,喃喃着險些擠死。
他将包袱丢給仆人,說要去一趟清風雅韻,讓他們先回府。
宋崇舟見狀,忙和父母說了幾句,快步跟上了他。
宋氏夫婦一臉茫然,剛從貢院出來,不回府洗漱一番,是要去何處?
清風雅韻。
秋雪檀算着時辰,明日要跟随蕭寒暮去栖梧書院,他要送秋海桐過去,今兒個得早早回去。
她本不願去,但秋海桐畢竟是她名義上的胞弟,面子功夫得做。
秋雪檀與李若蘭言語了一聲,從尾端的門離開畫舫。
與此同時,宋崇舟從前端的門踏入。
“什麼?她走了?”宋崇舟問。
李若蘭點頭,她表妹要去西市買些日常物件,就在他們來之前沒多久。
宋崇舟愣神,就差那麼一會兒,便失之交臂了。
杜百恒拉着宋崇舟,小聲問:“你該不會真對李娘子的表妹有意吧?趕緊斷了這心思,你父母是不會同意你娶她過門的。”
宋崇舟瞥了他一眼,說他誤會了,他隻是覺得李娘子的表妹面善,不過,亦是他多想了。
他作揖,快步離開了畫舫,留下杜百恒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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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谷雨拿來一件淡橘色繡着杏花的齊腰襦裙給她更衣,梳了一個燕京時興發髻,插上兩支碧玉簪子,胭脂一抹,楚楚動人。
她披上大袖,拿起一把團扇,徐步走至王府門口,蕭寒暮已在馬車内等候。
他們是去求人辦事,不宜張揚,但要去接秋海桐,馬車又不宜過小,便套了一乘三駕馬車。
栖梧書院在東門大街,與安定王府東西相望,他們先去城南接了秋海桐,又穿過禦街,轉入小巷,再到東大街。
它與國子監齊名,亦是不少學子的向往之地。書院院長姓範,弱冠之年時中了探花,在朝為官多年,一朝得罪權貴被排擠,便緻仕開了這間書院,已有四十餘年。
每一次春闱,一甲之一必有一人出自栖梧書院,這也讓京中百姓紛紛想将孩子送進去讀書。
但它的考核不比國子監易,很多人望而卻步。
聽聞範院長十分嚴格,對于那些想走後門的學子,全都拒之門外。
秋雪檀納悶,為何蕭寒暮有那麼大的臉面?他和範院長能有多大的交情,竟然願意接納他塞進來的人,還是一個學藝不精的。
蕭寒暮輕咳兩聲,低眸瞥向她。
她抖了一下,回過神來,他們已然到了栖梧書院門前。
大門寬大,分為三大扇門,中間的門敞開,在其上方挂着牌匾,寫着“栖梧書院”四個大字,據說此四字是先皇親題。
對了,險些忘了,蕭寒暮說過,範院長曾是先皇的老師。
一個身着青衣的門童走來,拱手道:“王爺,王妃,院長在書房等候,請随小的來。”
蕭寒暮颔首,跟随門童邁入書院,秋雪檀微怔,拍了秋海桐一下,示意他跟上。
秋海桐一臉欣喜,邊走邊欣賞院中景色,看到什麼都要誇贊幾句,惹得秋雪檀尴尬不已。
他們穿過前院,便是學子們的廬舍,他們平日裡住在此處,每月有六日休沐。
秋雪檀忽然眉心微皺,環顧四周,此情此景,甚是熟悉,與宋崇舟的書院極為相似。
莫不是,書院的屋景都喜愛相似?
廬舍深處,有一座假山和流水小橋,越過橋便是範院長的書房。
門童敲了兩下,道了句“王爺來了”,便推門請他們入内。
三人緩緩入内,擡眸望去,隻見一位白發老者正襟危坐,他衣着幹淨,發髻柔順,面容祥和。
蕭寒暮拱手,喚了一聲“範老”。
秋海桐也學着他的樣子行禮,秋雪檀則福身喚了一聲。
範院長笑盈盈地起身,走至蕭寒暮的身旁,仔細打量着他。
半晌,他關心着問了幾句,蕭寒暮一一作答。
“當年,若不是王爺相救,老夫怕是要死在那些山匪手中,連那些珍貴書籍都要毀于一旦。”
秋雪檀聞言,心咯噔一下,原來蕭寒暮于他有救命之恩,難怪會接納他塞進的人,哪怕此人學藝不精。
她微微側目,看向秋海桐,見他沒有亂動,還算有點分寸。
他們入座,又晤談了許多,秋雪檀覺得無趣,但也不敢開口說她想去書院轉轉。
直至他們聊到了秋海桐,才進入正題。
“範老,這孩子便拜托你了。”蕭寒暮又附耳了幾句,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