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一起去。”沈芝意淡淡地看着許适之開口道。
讓她一人在京中等消息她實在放心不下。
許适之擰了擰眉頭,“我知你憂心,我定會将令尊和賢姊平安帶回。”他有些焦心揉了揉她的肩。
益州情景甚是危機他不想她共同冒險,而且她一個女兒身若是被發現了……
“我知你心意,但你别忘了我也算半個醫者,雖不如姐姐般精但足以護好自己,而且可以一起救助難民,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許适之剛張開的口被沈芝意伸出的食指輕輕抵住。
她輕輕揚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弧,“好啦許大人,就這麼定了。”
*
第二日許适之身着青綠色的官袍頭戴曲腳幞頭他身旁的沈芝意穿着褐色粗布短衣,戴幞頭,捧着藥箱。
一副小厮的模樣,卻遮不住眉清目秀的面容,彰顯溫潤如玉的氣度,令人不由側目。
兩人身後跟着數名皂隸,手持着水火棍。
糧車是着精裝的民夫推拉,車輪碾過崎岖不平的地面發出了沉悶的聲響,身側還有陳堯持刀警戒,以防有人暴亂。
暮色漸沉,殘陽如血,染紅了益州的天。
到益州,許适之一隊人已在縣衙門外等候多時。
沈芝意的粗衣在風中掀擺,不知是因深夜的寒意,還是近來連夜的趕路,眼前蓦地發黑。
“當心!”
一雙手穩穩地拖住了她的手肘。
沈芝意恍惚間擡頭,對上了許适之那雙雖有些疲态,卻明澈的眸子,
近日沈芝意過度地思憂着父親姐姐,加上趕路的匆忙,未好好吃過片刻飯,也未合眼好好休息一時。
許适之看着有些消瘦了的她,抿了抿唇,壓着嗓子讓聲音隻能由他們二人聽到:“本讓你來是為了讓你少憂心,可你居然不曾好好吃一口飯?”
貌似有些生氣語氣中也帶了些硬冷。
沈芝意費力地扯出一抹讓她看起來沒那麼疲憊的笑容。
這時益州的縣衙踉跄地沖出門外,官袍腰帶斜挎在腰間。
他原算準糧隊三日後才能到,此刻正在後堂喝一碗發黴了的米粥。
他望着那繡着“赈”字的玄黑旗幡,如看到了希望般,激動地跑了過來險些被絆倒。
喉裡含着那半口粥含糊道:“下官迎遲了……”
許适之将拱手行禮的他輕輕扶起。
“還請陳縣令為我指明前半月被朝廷調遣的前來救治駐紮的軍營。”
陳縣令帶着許适之一行人走在街道中,街道濘泥狹窄,人畜的穢物、腐食、污水混雜其中。
到處是蜷縮着的染疫者,一些人還抓起一把污土嚼着,來巡視的官員安撫着民心,但見效甚微。
甚至有人将最後一絲希望寄托與神明,沿街做法的道士,跪在泥中祈求生命庇佑的百姓。
忽而吹起一陣疾風掠過,将衆人挂在而上——用艾草熏蒸三日的面紗卷起,藥汁的腥苦裹着街上的惡臭味,讓人作惡。
一個女童的吟呻聲刺入耳間,他們一同望了過去。
那女童臉上沾着塵土,蠟黃的皮膚緊緊貼着骨骼,透着病态的憔悴,睫毛上還凝着未幹的淚珠,眼中蒙着一層灰翳。
在她的旁側還有一具已潰爛的屍體,那是她母親。
許适之收回了落在女孩身上的視線,轉落在沈芝意身上。
她微微蹙眉,從身上包袱裡取出了一個饅頭,正走過去卻被許适之扯住了胳膊。
許适之将她手中的饅頭拿到了自己手中轉遞給了那女孩。
那女童接過饅頭便大口大口吃了起,兩三口便吃完了口中不停喃着:“謝謝。”
她吃饅頭幾乎都不帶嚼,也不知是餓了多久。
“不必謝我,這是那位先生給你的。”
女童透過着許适之手指的方向看着一身男裝的沈芝意。她拖着小小的身軀努力立起身,向着沈芝意磕了一頭。
畢竟在這場災難肆虐中,有幾人會願意去幫助他人呢?大多人不過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去搶餘糧便是不錯了。
繼續向前走着,不一會便顯現出軍營的身形。
通報後,許适之帶着沈芝意進了營中,一眼便看到了父親沈芷萱還有二皇子。
沈青陽和沈芷萱錯愕地望着一身男裝的沈芝意,但隻是皺皺眉卻未說出一句話。
人多口雜縱使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便當真那麼多人問,免得被拆穿沈芝意女兒身。
宋嚴軒看出了幾人的顧慮,将閑雜人等驅散。
等幾人出了門後,沈芷萱才面漏驚喜,“你怎麼來了。”随後看着沈芝意削瘦的臉責備道:“你真胡鬧這現在是什麼狀況你不知道嗎。”
而見到父親和姐姐的沈芝意臉上始終漾着一抹笑。
她懸着的心終于可以落下了。
幾人寒暄片刻後,許适之猝然問起這瘟疫之事的詳情。
宋嚴軒将事情來龍去脈簡單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