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
收到了沈芝意的來信芸兒有些慌亂,她在沈芝意屋内來回走了幾步停下道:“這根本就行不通啊,一天兩天還好,可這都快小個月了!”
沈芝意不在的幾日裡芸兒,鈴兒關了幾日店鋪,可後來覺得耐不住了,便讓芸兒一人看守閨房,不讓沈母進入順便對其照料。
剛開始孟曉夢還好糊弄,可後面每次芸兒都得隔着床幔與她掰扯好會功夫,才能讓她勉強信服。
而店内收入也勉勉強強,鈴兒一個人終究忙不下來。
“姐姐莫要慌,沈二娘子既然回了信便……”
兩人陡然聽到門外穿來越來越近的窸窣聲便止了聲,芸兒即刻将桌前的油燈熄了。
在漆黑中兩人面面相觑,一同憑住呼吸生怕是孟曉夢前來查勘。
黑黝黝的夜色中,窗棂紙蓦地被一團暖黃亮了進來,兩人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裡。
一聲深沉的女聲打破了片刻的萬籁俱寂,“意兒,你怎樣了?”
兩人的眉頭緊蹙,卻不敢吭半聲,試圖讓她誤認為沈芝意已睡下了。
見屋内沒有動靜,孟曉夢并未放棄又發話:“方才見你屋中還點着燈,想來還沒睡吧,都這些天了你還沒有絲毫好轉嗎?”
屋裡依舊是無人回應,但這使門外的孟曉夢更加憂心了。
這幾日她無數次克制自己不去打擾她休息,但剛剛分明是看見屋内是亮着燈的。
屋内中兩人見孟曉夢并不打算離去。
芸兒捏着嗓子,磕了幾聲道:“娘,咳……咳你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我挺好的已快愈了。”
“怎麼還沒好呢?意兒母親并非怕被傳染但我還是想看看你怎樣了,這幾日我心裡始終不安心。”
“娘,我真的無事……”
還沒等芸兒将話說完,門猛然被孟曉夢給推開了。
她覺得有些奇怪,平日沈芝意甚少叫她娘,近日好似一直都是這麼叫的,又結合這段時間她覺得更是蹊跷了,隐約中有些不祥的預感。
“芸兒?鈴兒?”推開門後的孟曉夢靠着昏黃的柔輝看清了兩人,似乎很是難以置信将眼睛瞪大了再仔仔細細的端詳着二人。
兩人吓得“撲騰”跪倒在地,恨不得将頭埋入地裡。
“沈芝意呢?”孟曉夢憂心忡忡道。
鈴兒擡頭望了眼提着燈的孟曉夢,撇了眼旁邊依舊埋着頭的芸兒,有些支支吾吾地說了起來:“二娘子,她……她去朱仙鎮一帶訪食方,學習當地蜜餞技法。
說去附近求學總比說瘟疫地能讓人安心多了。
一旁的芸兒有些驚愕地擡頭看了眼她,又睹了眼孟曉夢。
她皺了皺眉頭,言語有些怒意:“胡鬧!胡鬧!怎麼如此胡鬧,你們竟然還替她一起隐瞞!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
芸兒、鈴兒見她的臉頰肌肉緊繃起,神色無不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大娘子不必憂心,二娘子一路都是男裝,且二娘子才來信報平安呢。”鈴兒強顔歡笑地道。
孟曉夢看了眼地上還跪着的兩人,将二人扶了起來,“那她的信呢?讓我看看。”
芸兒将袖下手中的信攥緊了些,望着灰暗的屋中桌上已被她吹熄的油燈,底下了頭道:“被我們燒了。”
信中沈芝意提了她在益州,她們不能讓孟曉夢看到。
孟曉夢也低下了頭,緩了會又問道:“她可說啥時候回來?”
“回大娘子,沈二娘子說過兩三日便回來了。”芸兒道。
孟曉夢又問了幾句便離開了,留下黑夜中傻站着的兩人,她們沒想到孟曉夢竟然真的信了。
*
出了這等大事,茶會一說便全然免了,幾人也極速啟程趕往汴京,但路途悠遠,走累便停駐稍作休息。
遠山如黛,江面浮光躍金,随着江風泛起微波,波光粼粼。
江風也一同掠過岸邊的蘆葦蕩使其沙沙翻湧着。
“唰!唰!”
劍鋒破空,如白虹貫日,驚起了一旁栖息的沙鷗,它們撲棱棱地劃過水面,又匿于在蒼茫的暮色中。
許适之撥開蘆葦蕩,看到持劍的宋嚴軒,他步伐穩重而輕捷,劍招連綿不斷,迅而穩。
宋嚴軒聽到了腳步聲,一招完後将劍背到身後,望着蕩中的許适之,笑着走近了他。
許适之見被發覺拊掌道:“本是想打些水,确被這疾且有力的劍聲所吸引,卻不想叨擾了二皇子的雅興。”
随後似覺得不太妥想行禮作歉,卻被宋嚴軒扶起,“無妨。”
他又問:“你可會舞劍?”
許适之搖了搖頭:“臣未使過劍。”
“那你覺得習武如何?”他淡淡道。
許适之聞言微怔,拱手道:“二皇子劍法精通,臣甚是佩服。”
宋嚴軒聽後輕笑了幾聲,望向一望無際的江邊,就好似他一般迷茫沒有邊境,這次益州一行讓他有些惆怅,有人這麼急着想要了他的命。
接下來的路該如何?他毫無頭緒。
“我有時也會後悔,或許習武不如多讀幾卷聖明書,明理修身。”
許适之走近與他肩并肩站着,一同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突然開口道:“二皇子此話,臣不敢苟同,武藝雖非治國大道,但若隻知文墨,不通武略,何以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