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大概是周曉在朋友圈發出“我要結婚了”那條消息沒過幾天，那個男人便添加了我的微信，還約我出來見上一面。

嗯，不出意外，如我所料，畢竟這種剛和一個人分手後便無縫結婚不就意味着之前一直在出軌嗎？這麼嚴重的事，已經不是簡單的分手就可以解決了，出軌這種事，是個人都不能忍吧，除非……

那間熱鬧的中式餐廳裡，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我點了一份套餐，然後快速地吃完——因為我怕待會就吃不下飯了。

他來的時候，服務員正在收拾我們那張桌子，便問他：“先生，請問您還要點餐嗎？”

而他愣在原地，眼睛不看着服務員，而是瞪着我。

哈，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我就知道待會肯定是毫無食欲的。

“是你！江淮！怎麼是你！”

我絲毫不受他神态的影響，悠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解膩：“我們認識嗎？我們不是不認識嗎？”

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我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我的提醒下想起這件事——

一年前，我在他家小區門口終于等到他，我找了個借口說是來還他的那些東西，結果他當着我的面，毫不猶豫地把他那些照片、衣服還有小物件全部丢到旁邊的垃圾桶。

并且他還說，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就一定要纏上他呢！

後來我們碰見了來找他的周曉，周曉看了我一眼後問他，我是誰。

他隻是風輕雲淡地牽着她的手走開，說，不認識，是問路的。

我看着他們一點點走遠，我什麼都沒說，我也什麼都沒做，可如果他們那時候突然回頭，就一定會看到淚流滿面的我。

真是可笑啊，兩年時光，最後，在他眼裡，我隻是個路人，連做朋友都不配。

是的，我的第二任是個男的，是周曉的男朋友。而我現在，是他的情敵。

我看着他無比震驚的面孔，那是我從沒見過的神情，夾雜着太多太多的惶恐。

我在心裡嘲笑，宋宇啊宋宇啊，弄成這樣，你真是活該啊！

08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故意的是不是！”餐廳裡，從宋宇的聲音裡，我聽出，他已經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了。

此刻，這個坐在我對面的男人眉頭皺得都快擠在一起了。

真是讓人愉快的表情，我毫不忌諱地在他面前露出笑容來，于是他皺得更深了。

但他應該不知道，以前和他在一起時，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皺眉，因為我一點也不想他不開心。

曾幾何時，這個人主動闖入我的世界，後來又不在乎我的冷淡多次賴上我；曾幾何時，他對我的告白是那樣的霸道猛烈，甚至都不給我留有一絲餘地，他說當不了愛人那也不做朋友了；曾幾何時，我把他視為我黑暗世界裡唯一的一縷光，我把他當作我的救贖，他就是我通往光明世界的那道門。

我們一起上過班，一起做過飯，甚至還一起刷過牙……我們一起做過很多很多事——

那隻能是愛情對吧，那隻能是可以超越性别甚至世俗一切的真愛對吧。

然而。

他出軌，腳踏着不止兩隻船。我也漸漸從其他很多人口中得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簡直不是人。

後來，他對我說，就算是，又怎樣呢？我們本來就是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

“就算是，又怎樣呢？”如今，在餐廳裡，換我這麼對他說。

後來，他對我說，男的又怎麼了，因為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所以你以為我們就是真愛啊。别再自作多情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啊？對我來說，我根本就不在乎是男是女，更何況你也不是我第一個男的了。

“别再自作多情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啊？”我繼續對宋宇說。

“我不信！一定是你故意的！那麼多人你不選，你為什麼就偏偏選了周曉！你等着！我要去告訴周曉！”宋宇死死瞪着我。

後來，他對我說，你去啊，你去鬧啊，最好讓所有人知道你喜歡男的而且還跟個怨婦一樣糾纏着不放，我公司裡的同事早就知道我是個海王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就不同了，你比我幹淨，你名聲好，你優秀，上受老闆賞識，下受屬下敬畏，江淮，何必呢？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你去啊，你去鬧啊，最好讓周曉知道你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她知道你有多髒，名聲有多臭，人有多爛！我頂多和她分手，而你，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宋宇，何必呢？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我是學着他當年的陰陽怪氣的樣子說的。

說完這些，我利落地起身離開餐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感到厭惡。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上的霓虹燈都亮起來了，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大城市的夜還是那麼的美麗繁華，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悲傷而顯得落寞。

我的車就停在地下車庫，可我沒去開，因為我忽然想起我當初會去學車隻是因為以後我希望下班後他不用那麼累，可以坐在副駕駛上休息。

我準備坐公交，剛到公交站的時候，車就來了，可是我沒上去，也許是因為我現在很累，我不想那麼快回去對周曉逢場作戲。

于是我站在公交站處，看着一輛又一輛的汽車輾轉而過，看着一群接一群的人離去。現在已然是深冬了，空氣冷得凍鼻子，凜冽的寒風吹得頭痛，可我不是不舒服，大概當人浮想翩翩時會忽略掉一些生理上的不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