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源溪涼了許多,南千夏回家也找不到江予白的人。
她去了很多地方,結果都是無一所獲。
跑了這麼久早就累得不想動了,身上細細麻麻的痛也在不斷叫嚣,但是她又不想放棄,她要給他解釋清楚。
一定,一定要解釋清楚。
所以她來了學校的斷牆根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她是在這裡找不到他的,所以她要在這裡等他回來。
雖然她也知道他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有一種名為執着的東西存在占據了她的理智。
她身上穿着單薄的短袖,源溪的夜晚是屬于風的夜晚,一陣又一陣的風吹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但她倔強地不肯離去,自己抱着雙腿生生忍了下來。
她不敢看夜晚的世界,黑暗中被風吹動的樹枝雜草,草叢裡的蟲鳴鳥叫,都變換了一種形态,像是要把她拉到地獄去一樣。
之前江予白在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沒那麼害怕了,但現在,他不在了,黑夜又來恐吓她……
南千夏紅了眼眶,腦海裡閃過這一下午的經曆,委屈,難過一齊湧上了心頭,一時間竟然生了詛咒江予白的念頭。
詛咒他吃飯永遠吃不飽!
詛咒他喝水永遠沒有熱水!
詛咒他漫畫書永遠看不完!
……
詛咒完後,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惡毒,自己一字一句勸自己,他說過項鍊對他很重要,他弄掉了一定很着急,着急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她不能怪他,她要乖乖等他,等他來跟他解釋清楚。
可是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周圍的影子像是地獄的惡鬼,她害怕地埋下頭用雙手捂住耳朵,企圖隔絕對這世界的所有感官。
最終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下徹底承受不住,南千夏頭一歪竟昏了過去。
……
下課後她去辦公室門口看過,幾個人僵持不下,她想進去被老師趕了出來。
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手裡的東西,隻是一個勁兒地想江予白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可張珍珍拿着項鍊回教室,炫耀的聲音實在太大,甚至還專門跑到她面前跟她炫耀。
張珍珍和李樂歡,張娜站在她桌子面前,“你們看這項鍊,漂亮吧,我好不容易得來的!”
李樂歡連忙接上她的話,“是啊,真漂亮,和珍珍你真配。”
“珍珍你哪來的?”
張娜也跟着點頭,隻是笨拙的模樣根本沒得到張珍珍的一個眼神。
“喏,這可是在源溪買不到的,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
“真的耶,就像是電視上的寶貝一樣,珍珍你真有福氣。”
她們的嘈雜聲實在太大,南千夏被攪了思路,擡頭無意一瞥,看到了張珍珍脖子上戴着的項鍊。
她心裡咯噔一下,那……不是江予白的項鍊嗎?
這項鍊對他很重要,怎麼會在張珍珍這裡?
“你項鍊哪來的?”千夏放下筆,牢牢盯住那白玉梅花墜子。
張珍珍手一擺,捏起那白玉墜子在空中晃了一下,嫌棄地說,“你也感興趣呀,這可不是你能有的。”
千夏徹底看清了她手裡的項鍊,那分明就是江予白的,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項鍊給我!”
張珍珍一下戒備起來,連忙後退幾步站到李樂歡身後,跟着把項鍊放進了衣領裡,“有病吧你,我的項鍊憑什麼給你!”
“這是江予白的!不是你的!”
千夏斬釘截鐵地說,然後直直朝她走去,但是卻被李樂歡擋住了去路。
“你瞎說什麼!怎麼不是我的。”
張珍珍一臉鄙夷地看着她,“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我這項鍊太好看了,所以你也想要吧。”
“我理解,但是你說不是我的就過分了,這樣吧,我給你摸摸。”
張珍珍說着就越過李樂歡,大發慈悲地拿着項鍊遞到了南千夏面前,“喏,摸吧。”
南千夏懶得和她廢話,伸出手用了全力把那項鍊從她脖子上扯了下來。
張珍珍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南千夏把那項鍊揣進了兜裡,“這不是你的,是你偷的!”
看着好不容易得來的項鍊消失,她急了,也顧不得江予白的警告,直接上手開搶。
她用力抓住南千夏的雙手,想把她的手從兜裡拿出來,但卻根本拿不動。
張珍珍沒了力氣,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李樂歡和張娜,吼了一聲,“你們兩個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來幫我。”
張珍珍火氣湧了上來,直接掐上了南千夏的胳膊。
她們三個把南千夏包圍了起來,上手掐,薅頭發,用了所有的辦法都不能讓她把項鍊交出來。
南千夏隻用一隻手對抗着她們,學着她們掐胳膊,薅頭發,但效果都微乎其微。
她們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她在她們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拼全力護好兜裡的項鍊,不讓它受一絲損壞。
但她想着江予白的話,不能讓自己白受欺負。
于是趁着她們的注意力全在揣在兜裡的右手上時伸出手扯住張珍珍的頭發,腦袋往後一揚重重地和她的頭撞在了一起。
一瞬間,她的眼裡好似冒了許多星星,張珍珍被她撞到地上,也跟着犯昏,李樂歡和張娜連忙去扶張珍珍,來不及顧她,于是她趁着這一空當直接跑了。
隻是可惜,她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搶回來的項鍊,卻換回江予白毫不留情面的折辱。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多殘忍啊……
江予白在草叢裡找到南千夏時,她渾身冷得不像話,整個人像是剛從冰櫃裡掏出來的一樣。
“南千夏,南千夏?”他動作輕柔地把南千夏從地上扶起來靠在他懷裡,不确定拍着她蒼白的臉頰。
隻是懷裡的人沒有一絲動靜,要不是還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他都不敢确認這人是不是還活着。
“對不起啊……”他歎息一聲,眼裡全是愧疚。